风清媮纵然极力保持着微笑,脸色却已难看至极。
若依她的计划,翡翠手珠“失窃”后定会与苏悦一起被锦绣带到玉兰院来,而随着她将莞贵妃与老夫人等引到这里搜出手珠的同时,还会“意外”撞破织瑶与许大夫的“私通”之事!
可是,为什么明明她早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开始时的一切也都进行得非常顺利,怎么到了这最重要的时刻,不仅翡翠手珠没了,竟然连许大夫也没有在此?!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妹,事到如今,你难道还坚信是我与四妹偷了你的翡翠手珠吗?我觉得与其在这里无中生有,三妹倒不如先从身边的人查起。毕竟在小厨房时,替三妹保管首饰的是绣菊,那般贵重的东西,谁又能担保她不会监守自盗呢?”
这是适才风浣凌趁人不注意时,在耳边教给她说的话,风浣冰虽震惊于四妹怎会变得如此聪敏,虽开始怀疑这一切变化只怕都不那么单纯,但她却无暇多问,直觉地相信相依为命多年的亲妹妹。
“这绝对不可能!”
话才脱口而出,风清媮便有些后悔,转身便叫绣菊站出来,让楚嬷嬷当众搜身以示清白。
可是……
“贵妃娘娘、老夫人,搜到翡翠手珠了。”
自绣菊袖中搜出翡翠手珠的楚嬷嬷眼底都难掩震惊,更何况是原本自信满满的风清媮?她那张总是风姿绝色清贵柔美的脸上,早已青白一片。
“奴婢不曾监守自盗啊……”
怔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的绣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申冤,直急得清秀伶俐的脸上涕泪横流。
彼时的老夫人已然被这场闹剧气得说不出话,而在她失望愠怒的注视下,面如土色的风清媮霎时双膝一软地跪倒,双唇不停蠕动却又不知如何解释。
龙氏正待开口时,忽见前院管事匆匆跑来,禀告圣上御驾将至。
“今日是我的寿辰,不宜再多生事端,先将绣菊压进刑房。至于四丫头,就先回清风院自行面壁反省,择日再行处罚。”
言罢,龙氏又怒其不争地瞪了眼风清媮,而后转身便带着众人赶往前院准备恭迎圣驾。
堂堂丞相嫡千金,在祖母寿宴时被禁止出席本已算是不轻的责罚,但老夫人竟然还说择日再行处罚,足见当真气得不轻。这回就连大夫人都不敢去扶宝贝女儿,只能满目失望地频频回头看向瘫坐在地的风清媮。
至于风浣凌,根本不屑再多看那手下败将一眼,与风浣冰并肩跟上老夫人的步伐。
只是她这得胜者的心,却因即将见到玄帝,而闷得胸口隐隐发疼。
丞相府正门前,万众敬仰伏地跪拜之中,惟见一抹挺拔如青松的身影威然站立,皇霸之气无声扩散。
碍于皇后七七丧期尚余几日,前来丞相府贺祖姑母寿辰的龙璟溟并未着龙袍,只穿了身玄青色的便装。但即便如此,却依然难掩帝王雄浑之气,举手投足间皆是至尊高位者的威不可侵。
混迹在人群之中,风浣凌遥遥看着那抹熟悉到刻入骨血的身影。
他的眼如墨玉般莹然生辉,但若有足够的定力仔细看进去,就会发现在那温润的表相下是深不见底的幽邃冷沉,犹如地狱玄冰般酷寒中透着残暴戾气。
当初的她就是被表相的温润所惑,以为嫁得谦谦君子,没能看清他那隐藏在更深层的残酷真面目。
明明不过月余光景,但此刻她遥遥看着曾经关系无比亲密的故人,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沧桑感。
不过,她已再世为人,也当真算得隔世之遥了吧?
随着龙璟溟一步步走近,风浣凌渐渐忘了如何呼吸,或者说她但凡吸进口气,便会触到心头那血淋淋的痛,疼得她几乎难以承受得当场痛死过去。
身着便装的玄帝,被众星捧月地一路迎进丞相府前院正厅,经过跪伏在地的风浣凌面前时,龙璟溟甚至连眼角都没微动一下,仿若她只是株花草或石雕般无足轻重。
只是庶出哑女的风浣凌,也着实不值得堂堂玄帝浪费一丝精力。
其实跪得并不算太久,至少与当初颜无双跪求玄帝赦免颜氏全族时跪的时间,要少得太多太多。但当帝王之尊已走远,周围的人都开始起身时,风浣凌却发觉自己双腿竟僵麻得几乎无法站立。
就在此时,风浣凌眼前忽然出现一只莹然生晕的白晳手掌,并未细看的她只道是跪在身边的二姐伸手扶她。但当她就着那支撑力道站起身,目光对上大手的主人时,却当场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