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事件”对俄罗斯的政治改革走向起着路标的作用,它表明:俄罗斯第四个宪法草案:1990年10月12目,时任最高苏维埃主席的叶利钦制定了《俄罗斯联邦宪法草案》,主张建立总统制,该文本被人民代表大会否决。1991年11月,由叶利钦和哈斯布拉托夫任正副主席的俄罗斯宪法委员会制定宪法草案,叶利钦起初同意,但在1992年4月18日原则通过宪法草案后又表示不满。1993年4月29日,叶利钦提出总统制宪法草案。而5月8日,最高苏维埃则再次公布1991年11月的宪法草案。1993年6月5日,由700多人组成的制宪会议经过38天讨论,修改了500多处并吸收宪法委员会宪法草案的某些条款,制定了新的宪法文本。1993年7月12日,制宪会议通过了这一宪法草案。
的改革尽管还会出现波折,但日益失去其激进色彩,权力重心日趋向总统手中转移。通过“炮打白宫”,叶利钦摧毁了议会,镇压了反对派,宣布解散各级苏维埃,禁止“劳动俄罗斯”、“救国阵线”等20多个反对派政党和组织的活动,停止《真理报》、《苏维埃俄罗斯报》等10多家报刊的发行,将权力集中在自己手里,初步形成总统集权的局面。与此同时,叶利钦发布总统令,把立法机关改名为国家杜马,宣布举行新的议会选举。随后,叶利钦又对制宪会议通过的新宪法草案作了修改,使新宪法草案充分体现了“总统集权”的精神,然后提交全民公决。
1993年12月,全民公决通过了新宪法,这标志着总统集权制的正式确立。按照1993年全民公决确认的新宪法虽然规定了三权分立的基本原则,更多地带有法国总统制的特征。但俄罗斯传统中的个人专权在这部新宪法中更加突出,宪法赋予俄总统的权力要比法国总统权力大得多。
新宪法规定:总统集内政、外交、行政、立法和军事等大权于一身,是国家政治权力的核心,武装力量的最高统帅,其地位至高无上,不受侵犯:俄罗斯联邦总统是国家元首,是俄罗斯联邦宪法、人和公民的权利与自由的保障;总统按俄罗斯联邦宪法和联邦法律决定国家对内对外政策;总统任命联邦政府总理、副总理和各部部长,主持联邦政府会议;总统是国家武装力量最高统帅并领导国家安全会议;总统有权解散议会,无需同总理及议会两院议长磋商,而议会只有指控总统犯有叛国罪或其他十分严重罪行并经最高法院确认后才能弹劾总统;在司法权方面,联邦最高法院、宪法法院院长及总检察长人选均要由总统提名。可见,新宪法赋予俄联邦总统的权力要比法国总统权力大国家杜马:“杜马”一词,是俄文(yma)音译,意为“议会”。1905年爆发革命运动后,沙皇尼古拉二世为缓和政治危机宣布召集“国家杜马”,赐予一定权力。1906年和1907年,产生了第一、第二届国家杜马,但不久就被解散。后来又产生了第三、第四届国家杜马,其权力都不大,名义上是国家的议会。1917年十月革命胜利后,苏联建立了“议行合一”的苏维埃制度。1993年,俄罗斯又恢复“国家杜马”的称呼。
得多。正如一些俄评论家所说,“宪法是为了迎合叶利钦而制定的,但可以说叶利钦代表了一种在俄罗斯历史上一直发挥影响的老传统”①。相对来说,议会权力明显过小。根据《俄罗斯联邦宪法》选举产生的俄罗斯联邦会议(统称议会)是一个两院制立法机关,由上院——联邦委员会和下院——国家杜马组成。联邦委员会设178个议席,俄联邦所属的89个联邦主体各派两名代表组成,一名为主体的行政首脑,另一名来自地方立法部门。国家杜马设450个议席,其中一半为选区席位,由全俄225个选区各选出一名代表;另一半为政党席位。国家杜马每届任期4年。议会竞选运动通过征集选民签名、登记正式候选人、候选人宣传其竞选纲领和选民投票4个阶段进行。一个政党必须在选举中获得5%的选票才有资格进入杜马,并按比例分配议席。2001年7月俄通过的新《政党法》规定,2007年议会选举时将把政党入围的门槛从5%提高到7%。国家杜马主席(也称议长)是杜马最高领导人,下设第一副主席和4位副主席。杜马主席由杜马代表秘密投票产生,几位副主席要分别来自不同的党派。杜马主席主持杜马会议、安排杜马开会和听证会程序、代表杜马与总统、政府以及国际组织打交道等。
俄宪法虽明确规定俄“立法、执行和司法权力相互独立”,但实际上,总统权力过于集中,有权解散议会,使议会的作用十分有限,政党的作用也就受到限制,更谈不上对总统进行监督,罢免总统几乎是不可能。从总统和议会的权力界限看,总统的权力集中体现在人事任免权和对立法的执行权力上。根据俄罗斯现行宪法,总统和议会下院都是民主选举产生,联邦政府具有独立的宪法地位,宪法对总统和议会的人事控制权提供了制衡机制,也即俄罗斯联邦政府总理由俄罗斯联邦总统任命并征得国家杜马的同意。但总统对联邦总理具有提名权和最终任命权,杜马只具有审议权。也就是说,俄罗斯宪法明确对联邦总理的免职权作出规定,最终权力同样属于总统。同时,俄罗斯联邦政府总理在任命后的一周内向总统提交联邦执行权力组成的建议,政府其他高级官员的任免则通过联邦总理的建议由总统任免,总统还直接控制政府的强力部门。
综上所述,转轨伊始,在推行以“休克疗法”为核心的自由主义经济政策的同时,叶利钦大力推行多党制、全民选举、新闻媒体自由等一系列西方式的政治民主改革。这一时期,整个社会处于剧烈的动荡和危机之中,经济大滑坡,人民生活水平急剧下降,民族冲突和地方分裂活动此起彼伏,俄在国际上的地位也日趋孤立。在这种情势下,俄罗斯越来越多的政党、社会团体和个人认识到国家权威的必要性。俄国内各种政治派别,甚至连主张积极推进市场经济的中右、乃至右翼政党集团,都对激进改革进程作了批评性的反思。俄罗斯民众也开始放弃民主主义幻想,更加关心如何才能恢复社会秩序和确保安全的问题。这一切重又唤起了隐藏在俄罗斯人民心底深处的权威主义思想。俄罗斯民族历史和文化传统中,权威主义观念根深蒂固,最终这种自由主义民主政治取向的改革得出的却是带有浓厚俄罗斯民族传统的西方民主政治,或称为“混合体制”。俄罗斯政治权威主义结构中总统地位的突出,既是受到其政治文化传统中个人专权影响的结果,更是急剧转型中俄罗斯社会现状的必然产物,它反映了俄罗斯社会迅速变迁过程中对秩序与权威的需求。
权威主义在俄罗斯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深刻的文化根源,对整个俄罗斯的历史发展起着极为深远的影响。俄罗斯权威主义的特点主要表现为:俄罗斯传统观念上把权威主义与国家权威相连,民众习惯以此解决纷争和冲突,而权威主义(authoritarianism):权威主义的原意是指统治者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社会成员,而不顾及后者的意愿。权威主义的特征是:过于集中的权力运作,没有或缺少宪法的约束;权威合法性不是来自被统治者的认可,而是被认为来自权威者本身天赋的某种特性。在现代政治学中,权威主义通常用来指称非民主政体。
且往往把国家政权人格化。无论是沙皇俄国,还是后来的苏联,以及今天处于转型中的俄罗斯,中央权威都在社会发展中居于主导地位。俄专制思想的最早代表人物费奥凡·普罗科波维奇说得更加极端:“俄国人的本性就是如此:只有君主专制制度才能维持,如果采行任何其他制度,便不能保持其完整和幸福。”当然,这种体制的选择也是俄罗斯转型以来的现实要求。俄罗斯政治学家米格拉尼扬认为,私有产权、法治、有效立法机构的确立以及正常运转的市民社会等自由主义的基石必须通过强有力的国家来安置。历史学家罗伊·麦德维杰夫指出,向总统提供确保稳定、民主和秩序的必要权力和权力杠杆不是叶利钦的任性行为或者宪法制定者的失算,而是必须如此。因为在俄罗斯民主传统、公民社会和成熟的政治党派体系都还没有形成,在这样的现实条件下,总统可以也应成为稳定、民主和秩序的保障。总之,总统集权制的权威主义政治,在结束俄罗斯“双重政权”并存,确保国内政局稳定方面确实起到了很大作用。
新宪法出台后,俄罗斯的政治生活开始走上宪法轨道。宪法成了判断国内各种政治行为的准则,各派政党的活动也受到宪法的规范和制约。俄罗斯政治家和学者对总统制的评价基本分为两派。以自由主义为代表的右派基本认可总统制;而以俄罗斯共产党为代表的左派一直主张修宪重新规范总统的权力,避免新的独裁。1996年叶利钦竞选连任,以叶利钦为首的总统-政府行政系统占了绝对主导地位,总统成为国家权力的中心。虽然各种政治派别就对总统权力的限制多次提出修改宪法,但均未取得实质进展。从1992年的府院之争到1993年的“炮打白宫”,从1995年的议会大选到1996年叶利钦竞选连任,总的来看,以叶利钦为首的总统-政府行政系统占了主导地位,总统成为国家权力的中心。
另外,这一时期,在国家的支持下,以政府为背景,以垄断性的国有大企业为基础的金融工业集团很快发展起来,并积极参与政治,一度出现所谓的“寡头政治”局面。与此同时,随着国内经济滑坡,人民生活水平急剧下降,重建后的俄罗斯共产党重新崛起,成为俄最大的反对派,并在1993年底举行的俄首届国家杜马选举中崭露头角。在1995年的第二届国家杜马选举中,“俄共”赢得1/3以上的席位,成为杜马第一大党。
谢尔盖·基里延科
维克托·斯捷潘诺维奇·切尔诺梅尔金
谢尔盖·瓦季莫维奇·斯捷帕申
叶夫根尼·马克西莫维奇·普里马科夫
“俄共”利用合法手段与叶利钦当局展开了激烈的较量。1996年6月,俄寡头政治(Oligarchy):寡头政治是一种政府的形式,其中的大部分甚至全部政治力量由一小部分社会人士(在财富、家族、军事力量、残暴或政治影响方面的强势集团)所掌握。寡头政治常常由强而有力的家庭所控制,这些家庭的孩子被培养和被顾问指导成为寡头政治力量的承继人。
罗斯举行第二届总统选举。在这届选举中,叶利钦在第一轮投票中只获得35.2%的选票,比“俄共”领导人久加诺夫只高出3个百分点。第二轮投票中,叶利钦同在第一轮投票中排名第三的列别德联手,才险胜久加诺夫,连任总统。
激进的改革和私有化造就了极少数金融和企业寡头,却使大部分人生活倒退,社会贫富差距扩大。严重的社会经济危机伴随着剧烈的政治动荡,1998年至1999年两年间,叶利钦走马灯似地撤换了6位总理。1999年12月31日,心力交瘁的叶利钦作出了提前交权的历史性决定,任命时任总理的普京为俄代总统。第三届俄总统选举因叶利钦提前卸任于2000年3月26日提前举行。代总统普京以严厉打击车臣分裂势力和稳定俄经济的形象,赢得52.52%的选票,当选俄第三任总统。
三、权力移交:普京构建“可控民主”框架
转型以来,俄罗斯经济遭受重创,国民生产总值连续大幅滑坡,整个国家处于动荡和危机之中。正如普京在《千年之交的俄罗斯》一文中所言,“俄罗斯正处于其数百年来最困难的一个历史时期。大概这是俄罗斯200-300年来首次真正沦为世界二流国家、抑或三流国家的危险。”正是在这种残酷的背景下,2000年3月,普京正式成为俄罗斯联邦总统。俄议会上院(联邦委员会)主席当时对于普京所接手的俄罗斯现状这样描述:“普京总统就像是一位外科医生,开刀后发现病人肌体已经千疮百孔,几乎各个器官都有问题。”
1998年3月23日,维克托·斯捷潘诺维奇·切尔诺梅尔金去职;1998年3月23日-1998年8月23日,谢尔盖·基里延科在职;1998年8月23日-1998年9月11日,维克托·斯捷潘诺维奇·切尔诺梅尔金在职(代理);1998年9月11日-1999年5月12日,叶夫根尼·马克西莫维奇·普里马科夫在职;1999年5月12日-1999年8月9日,谢尔盖·瓦季莫维奇·斯捷帕申在职;1999年8月9日-2000年5月7日,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罗维奇·普京在职。
叶利钦与普京之间的权力交接但自普京以来,俄罗斯发展道路就此出现重大转折,俄罗斯由此进入一个新的时期。
正式就任俄罗斯联邦总统后,普京以振兴俄罗斯为最高目标,加快推行构建以总统为核心的垂直权力体系的政治改革。
(一)两个垂直体系:以总统为核心
“府院斗争”的过程中,为争取地方的支持,叶利钦和哈斯布拉托夫都对地方频频许诺,从而增加了地方的分离主义倾向。在“十月事件”前,俄罗斯普京执政后,全面加强中央权力联邦的21个自治共和国中有7个宣布:共和国宪法高于联邦宪法;同时,斯维尔德洛夫斯克、霍洛格达、车里雅宾斯克等9个州和区先后自行宣布成立共和国。1993年9月21日,当叶利钦宣布解散议会时,切尔诺梅尔金当晚向各联邦主体打电话,仅有不足半数表示支持叶利钦。“十月事件”后,叶利钦宣布解散地方苏维埃,但有40%的地方议会不为所动或公开抵制叶利钦的命令。
普京宣誓就任总统前夕,美国哈佛大学苏联史客座副教授马修·莱诺发表了一篇题为《19世纪的日本可为普京提供一个先例》的文章,认为普京正面临与19世纪70年代日本明治时代中央与地方权力之争相同的问题,并预言普京会重拾俄罗斯的民族主义,构建强大的中央政府,像日本明治时期的领导人那样,最终会建立某种有一定限度的、中央集权的民主制度。
针对中央与地方关系的严重现状,普京在《千年之交的俄罗斯》中指出,“由于国家政权机关和管理机关软弱无力,即使有最正确的经济和社会政策,在贯彻实施过程中也会出现混乱现象,我们当前正处于这种阶段。目前俄罗斯复兴和繁荣发展的关键在于国家政治领域。俄罗斯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国家政权体系,也应该拥有这样一个政权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