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步一步的逼向我,极认真的说:“我告诉你真相吧,没有孩子,从到头尾,都只是我哥在利用那个孩子要挟丁寒冰和你。”
“什么叫没有?孩子好端端的。”我警惕的看向她。
“那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梅爱玲眼神里透着狠决与阴冷,我看不透她的想法。
但她的话足以让我的心痛得缩成一团,站都站不稳。
“你最好去告他,让他在没有拿到名单之前就坐牢去,要不然,你会名单也没有,孩子也得不到。”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追问道:“什么叫孩子没有了,我明明生了他,是你们把他抢走了。”
“……”她冷笑着,几乎用一种得意洋洋的鄙夷看着我,“你怎么这么蠢,孩子生下几天就死了,那段录下的视频,就是你儿子的最后影像。”
轰!
门外的雷声作大,但不是劈在别外,而是一个接一个的劈在我的头顶上。
我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冒烟。
滚烫的血液奔腾在自己的身体里,向着一个方向冲撞着,就是要从我的心口挤出来一样。
痛,痛到自己全身麻痹,同时失去思考的能力。
我跌坐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呼吸骤然的加大,大滴大滴的泪水无声无息的往下掉。
梅爱玲继续道:“告诉你,相城里真正可怕的不是苏家,真正能在相城订规矩的是我们梅家,我哥从来不会失手,包括这次。你要是真的想为你儿子报仇,你就去为苏妙晴申冤。”
我支着身子,根本无力消化她说的话给我带来的冲击。
相城的梅家,在一个一个的消灭着曾经的盟友。
曾经的不可一世的苏家,在苏妙城死后,苏妙晴也失联。
只怕无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而只有梅家可以说是一枝独秀中。
“你为什么要让我去告梅爱忠?你们是一伙的才对。”
我总算说了一句话。
“我从不相信所谓的亲人,只要看看吴醉是怎么死,我就知道,亲人就是最伤害自己的人。我只要自己好好。”
原来梅爱忠回来后,一直在侵吞着梅家的产业,这几年来,梅爱玲在家里的地位已大不如前。
更加何况丁寒冬跟她离了婚。
她失去了最大的靠山。
而现在,她能唯一抓住的就是梅家。
可是梅家,是个男人至上的家族。
从骨子里,就认定,女人不能成事,只有男人才能继承家业。
这一点足以让自视甚高的梅爱玲生出反心。
我只觉得自己现在被种说法牵动着,除了先确认孩子在哪,我已想不出别的问题比这个更重要。
我喘息着从坐上爬起来,抬眼看了看梅爱玲:“让我看看孩子,活也好,死也罢。”
她盯了我三秒,轻佻的道:“让你死心也好。”
她轻松的语气让我始料未及,原来她早把对我的恨转嫁到我的孩子身上了。
我上了她的车,一路上都恨不得自己能一秒去到她说的地方。
可是她却在市区里慢慢的开着车,像是要看我如何受折磨一样,眼光时不时的瞟向我。
车窗外的风景退得好慢,慢到我想扑到梅爱玲的身上掐死她。
一进入停尸房,我周身立即汗毛都竖起来。
这里冰冷安静得如同进入另外一个世界。
一个工作人员走到一处编号为051的铁皮柜子前,对梅爱玲看了一眼。
梅爱玲冷笑的回头看向我,我慢慢的移到柜子前,她道:“你是医生,不会有什么不适应的。”
话音未落,工作人员把尸体上的塑料布拉链拉开,安静地退到一边。
看到里面那张巴掌小脸的一瞬间,我怔怔的一动不动的看着,不敢呼吸不敢惊扰了他。
只有眼泪像是决堤一样的冲出了眼眶,一滴滴的往地上砸出微细的声音。
他的小脸有上凝结着一层霜华,像是在冰雪世界里睡着的孩子。
宁静无声,如同正在在另一个世界里活着。
我轻轻的低头凝视着他,他光溜的身体,看着让我心痛。
我哽咽的甩着头,不敢相信,一直在我肚子里活了十个月的生命,居然在这个冰冷的地方躺着。
手抚了一下孩子的脸,心里边遐想着他会不会踢我一下,或是突然的睁眼看看我。
我弯下身子去把脸贴在他的小脸上:“妈妈来看你了,儿子。”
他安静得跟睡着一样,没有半点的反应。
儿子,睡吧。睡了,就痛苦了。
我默默念着,想到孩子不能没有名没氏的只有一个编号,手伸向那孩子的脚踝处,摸到脚牌时,我侧目扫了一眼。
4月4号。
我怔了一下。
身子僵直的半天没有直起来。
听到梅爱玲在墙角对电话那头道:“哥,你找我?”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梅爱玲大怒道:“你一个私生子,想独占梅氏的财产,你以为你谁呀。”
我再度看了一眼孩子脚上的脚牌,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赶紧把拉链重新拉上,站在了一边。
当梅爱玲转过身子看向我时,我正对工作人员鞠躬说:“谢谢您。”
对方只淡淡的道:“什么时候办了接交手续。”
我迟疑了一会,但一接触到梅爱玲的目光,立即吐了一句:“谢谢!我明天就来办,会带齐所有证件的。”
我走出停尸房时,梅爱玲一直不放心地盯着我,“你现在儿子也见了,怎么样,是告梅爱忠杀人,还是……”
我摇了摇头:“我先安葬了儿子,再来跟他算总账。”
梅爱玲听闻,神色变得轻松了不少,甚至她在上车前,还客气的问我要不要上她的车。
我微笑的拒绝了。
第二天,签署了儿子的遗体火化单,看着那个与我并无关系的小生命被推进去时,我的心很平静。
我以为我做了一件好事。
让一个让大人抛弃的孩子,最终以我儿子的名义死去。
在填定儿子名字时,我让那孩子姓了“吴”。
虽然,我从来不曾给吴醉生过孩子,可是我总觉得,他如果不走上那条路,他会是个好男人,好父亲,好丈夫。
曲老的懦弱,铸成吴醉一生的错。
这个世界上,只怕只有我这么一个人认为,他心本善良。
走出殡仪馆,我抱着小小的盒子,往墓地走。
而微雨下,吴醉的墓碑前早已立着一个男人。
他捏着档案袋,平静地看着我向走他。
我目不斜视的走到吴醉的墓前,把那只小盒子放入到他的骨灰坑里。
丁寒冰看我在上面摆了许多的供果,还有香烛时,出声道:“你把名单交给了梅爱玲?”
我持着香,对着坟前的相片拜了拜,苦笑着,然后又插进了泥里。
丁寒冰见我不回答他,有些着急起来。
他拿出一张办公的脸,对我道:“现在很多人都要争名单,你为什么要交出去?”
我不发一言, 在内心暗骂,你也知道名单让很多人争抢,那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
直到我把所有的仪式弄完,丁寒冰再也忍不住了,质问道:“你也知道名单已经让太多人搅进来,我来这里就是问你一句,你真的把名单交给了梅爱玲?”
“是她告诉你的吧。”
我淡淡的道。
“是。”
他没有否认。
“名单,是吴醉用来要挟四大家族的,你们丁家一样的也在名单之列。所以你一直被自己的人怀疑利用。”
丁寒冰没有反驳我,而是静静的听着。
“这个世界上,不是有证据就能得到公平的,我想你比我还要清楚。”
丁寒冰眸色沉了沉。
“我不是为了自己去争,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那些做坏事的,有一天烂到根上去时,不用查,全世界都知道。这种全世界知道,你们的组织还要装不知道的名单,我他妈不交出去,还留下来给自己招事吗?”
“我不是吴醉,我不要以此去要钱要利。我就当那东西本来就是医生开出的一分再平常不过的诊断书。要么,‘那些得病的’下狠药刮骨疗伤,要么就听之任之,最后终将化做一堆白骨。”
“冷玉婷,你怎么变得这么冷血了!”
我拧着眉毛看着他,连名带姓的问:“丁寒冰,冷血?我比得过你,比得过你们丁家?”
他愕然的看着我,伸手在我的额头上抚了一下:“你怎么了?你为什么变成这样?”
“丁寒冰,我现在发现,你也在利用我,甚至你在利用我们的……”
后面的两个字,我没有说出来,因为就在我跟他在争吵时,我看到墓地边上多出几个不扫墓,却光看戏的男人。
他们的目光时不时扫到我们这边,耳朵上别着蓝牙,神色异常,像是我们这边比他们身前的墓碑更有吸引力。
我闭了闭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原来,我交出名单后,麻烦更多了。
“丁寒冰,我只求你一件事,别把最珍贵的东西当****一样践踏,因为,别人抛弃你时,你会连****都不如。”
丁寒冰冷峻的目光盯着我,双手像铁钳一样的捏在我的手腕上,力量不断的加大,再加大。
他心口起伏着,额角青筋暴突如树根,气场骤然强大到要把用眼神我杀死。
“冷玉婷,你心让狗啃了吗?你不可理喻,你心情再不好,也不能说我是****。你跟我道歉,道歉。”
他手上用力的把我往死里掐。
我痛得挣扎着后退,直到后背被一块冰凉的墓碑给顶住,我已无处可退时,我才发现自己抵在了吴醉的碑上。
我吃痛的大骂:“别在吴醉的坟前要我道歉,你欠他一个道歉,是你占了他的名额,是你让他失去了当空军的资格,是你的出现改变了他的一生。”
“你为这样人渣跟我吵?”
丁寒冰大怒,将我狠狠的甩向了一边。
我趔趄的跌倒在地上。
心底的怒火再深一层,我恨恨的道:“是这个世界,让好人变坏人,坏人却天天装好人。”
说完,我将手机重重的砸在地上,咬牙切齿对丁寒冰一字一句道:“我不想再见到你,永远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