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寒冰听得心里直窜火。
我赶紧关上窗拉上窗帘,就当自己没有听到。
晚上,丁寒冰和我一直没有睡。
我的头枕在他的腿上,他的手抚在我的脸上,两人默然了许久。
“你还是回丁府去住吧。”
我顿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由得背脊挺直了一下,侧身爬到他的身边盯着他的眼想看看他真的有此意,还是在试探我。
他沉默数秒,出声回道:“我不会平白无故的接受丁寒冬的恩惠,你去了后,我会答应他的一个条件的。”
“条件?”
我脑子里转了转,什么样的条件,能让丁寒冰一直生挺到现在也不肯答应,直到我被人骂成街边大破鞋后,他做了这个决定。
“随她们骂吧,反正我现在天天枕着相城的丁少入眠,他们骂我,那就是嫉妒。”我搂着他的胳膊道。
丁寒冰闻言,身子往后面一仰,他慵懒的靠在床头上,看着我说:“儿子和老婆被人骂了,我要是不还手,我就不是个男人。”
我心里一呆,他不会是要对苏妙晴和王曼琴动手吧。
“我们这样过日子不好吗?跟那些祼婚的小夫妻一样,租着房子,挤着公交,吃着自己做的饭,这样不好吗?”
“不好。”他淡淡的道。
“你不是跟丁家已经断绝关系了吗?”我问。
他侧目看向我,眼底透过一丝光:“你都知道了。”
我不好说自己看到了手机上挂了一周的头条,但是那是丁寒冰跟丁府彻底决裂的宣言。
要是为了我,又委曲的跑回丁家去,不要说他受不了,我也受不了。
光想到当初丁老爷把我打得爬不起来,要至我于死地的样子,我就对丁府害怕不已。
那里是地狱。
这里顶多算是菜市场。
看到我紧张到面无表情,他眼神却坚定无比的对我道:“玉婷别担心,就是让你住到丁氏旗下的酒店去,实话实说,那里还有我股份。你住进去后,我不用担心你的安全。你也不用听这些女人的闲话。”
“丁少,我们要是住到酒店去,很快就会让丁寒冬给操纵,到时,我们就真的回不来了。”我拉着他的肩头摇了又摇。
丁寒冰让我晃得上身一抖一抖的,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等到他侧过身子,跟我相对躺在了床上,他鼻息在我的唇边缭绕不走,呢喃轻吟道:“我怎么觉得是你给我一个天堂,却总是我把你带进地狱里去了。”
我吻了吻他的嘴角,身子向他的怀里挪了一些,他伸手紧了紧我的腰,我轻声道:“我的王了,你落入我的手里,就跑不了。”
“我不跑,打死我,我也不跑,我就天天让你这么看着我。”
他的鼻尖压在我的脸颊上,像个要糖的孩子轻轻的撒娇摩挲着。
“好,那你记着,不要想着苏家的事,那些人会有人去收拾的,我们关起门过自己的好不好?”我窝在他的怀里道。
他在我的额头轻轻的蹭了两下,喉结向下滑动了数次后,温柔的道:“你先睡吧,我想去抽根烟。”
他起身坐起,没有再跟我说下去。
……
回到医院上班。
来人让我有些意外,可也在意料之中。
丁寒冬坐在理疗椅上,拿着一份报告看着。
我走近一些,瞥了一眼,他手里的纸上面写着“妊娠八周”的字样,然后名字我没有看到,他却抬起眼皮,目光正好落在我的小腹上。
“你的身体需要静养,玉婷。”
“丁总,你怎么来了?”我没有接他的话,只干巴巴的跟他打了个招呼。
“你还是叫我哥吧,你是寒冰的老婆,叫我一声哥很合适。”
“哥,我现在没有任何的奢求,我就想靠自己的努力好好工作赚钱,你能不能让我和丁寒冰都跟普通人一样,平静的生活下去,你们丁氏组团来访,我真的接待不了。”
说完,我小心翼翼的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上面的心理咨询排期表,我看了一眼,十个人里有七个是丁氏集团。
由亲到疏,从女到男,可以说,但凡跟我冷玉婷关系近点的,全都要上这家医院,指名让我来做心理咨询。
而他们来了,就是安静的陪着我,我想聊,他们就接话。
我不聊,他们就在这里玩游戏,刷微博,再不济的就干脆来睡一个上午。
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为我创造一个安静的养胎环境。
丁寒冬放下手中的诊断书,缓缓的走到我的面前,一双星眸凝视着我,酝酿许久才斟词酌句的道:“寒冰没有跟你说什么吗?”
“他……最近很忙。”
“他在忙着调查苏家,这个我知道。”
丁寒冬直言不讳的说。
我还不知道丁寒冰做什么,他一清二楚的。
我撇了一下嘴道:“他对我很好。”
“让一个女人怀着孩子上班,不叫好。”丁寒冬声音不大,可是一句一字的都在打击我的男人。
我有些不悦的道:“哥,你总这样说自己的弟弟不太好吧,他活他的,又没有问你要一分钱,我上班那是因为我需要精神寄托,我不想呆在家里跟社会脱节,做男人的附属品,我活得很充实……”
说到这儿的时候,我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丁寒冬的表情,但见他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而后又面色无异。
“我的女人我不会让她出来工作的。”
“那是你把女人当成宠物,当成圈养的私人物品,但那种放弃自我,成为某个人招之即来挥即去的生活,是你自以为好,自以为合适的。”
他挑了一下眉毛,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明白了,搞不好,他还得来。
我只得继续往下说。
“你妥协有你的道理,你愿意跟苏家来往也是你的决定,我和丁寒冰没有话说。但你能尊重我和丁寒冰的选择吗?我们就是想做自己想做的事,以前做不了,那是为了保命。现在我们安生过日子了,你们为什么不肯放手呢?”
丁寒冬眼色深幽的看向我:“苏妙晴的弟弟死了,现在苏家在查这件事,你和丁寒冰都必须回到丁家,我才能保护你们。”
顿了一下,他又道:“别以为他的死做得天衣无缝,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道义,更不要谈公理,我告诉你,活得好才是自己的。”
我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果然应该来的还会来。
西城做掉那个王八蛋,居然有人把风声透出去了。
我佯装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一样,淡淡的问:“苏家的人死了,怎么查也查不到我和丁寒冰的身上。”
“九曲道被封,那天查车时,有丁寒冰、西城,还有你的记录。”
我愕然的看着丁寒冬,他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也就是说,那天的查车已经暴露了我们三个人的行踪。
苏家,自己绑了人,自然知道谁最恨他们。
一个是S城的韩氏,韩千里。
一个当然是相城的丁家。
只是苏家都在查丁家了,为何前几天,苏妙晴拉下脸来找丁寒冰。
她那么心高气傲的女人,看到丁寒冰恨不得两人跟个男人一样的开撕动手的人,那天像个怨妇一样的求着丁寒冰回去,这是为了什么?
我藏不住话,再说这事跟丁寒冰有关,我还是问问才安心。
“前几天,苏妙晴来找丁寒冰,要他离开我。”我如实的说。
丁寒冬眼色稍变,走到窗户前立在那里,看着窗外的风景,修长的手指执着我的那张诊断书:“苏家已经怀疑你了,你回到我的身边来吧。”
我把玩着桌上的茶杯,看似无意的说道:“丁寒冰也说要我回丁家,你们为什么都要我回去?那里并不是我的家。“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我抬头看了一眼丁寒冬,准备去开门。
丁寒冬突然侧身往旁边的门走。
那边是一间仪器室,通常都没有用过。
他很快打开侧门闪身进去。
我愣了一下,他用得着这样躲吗?我跟他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诊室的门开了,丁寒冰一双冰冷的眸光在看到我的一瞬间闪出一丝温暖。
“早。”我站起身,眼光不自觉的向着侧门看了一眼。
“有人?”他警觉的径直往侧门走。
我心跳快了不少,他们两人见面跟吃了火药一样,不是吵就是打。
今天,唉,也怪我怎么就跟丁寒冬扯了这么多呢。
“丁秒,你当我是什么人了,这里是工作场所,不是家里。”
他手放在侧门的门把手上拧了几下,没有拧开才松开手,向我看过来:“现在万事小心好。”
“有人来过吗?”
“有。”
“谁?”
“病人。”
“我问叫什么名字。”
“哦……”我笑了一下,“小奇。”
我说了一个最没有伤害力的名字。
小奇,算是丁家佣人里,丁寒冰最同情的一个。
他一般对于弱小从来是爱护的,不会欺负或是轻视。
果然,他眉头舒展了一下。
“你怎么过来了?”我问。
他通常白天睡,晚上做事。
做什么事,我是不清楚,但只要不是坏事,我很少过问他。
他度着步子,迈着大长腿,在我的诊室里,从左走到右,从右走到左,跟个丈量土地的测量员一样。
精励的目光像是扫描仪一样在屋里扫来扫去,细细的看着。
最后,在理疗椅上坐下来,伸手往下,慢慢的探了下去,等他再展开手掌时,我看到一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塑料在他的手上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