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海里不断的涌现出,那年她在我家里的嚣张和跋扈。
那时的她,年轻简单,以为得到一个男人,有了孩子就可以横着走。
再看眼前的她,哪里还有半点当年的影子,只有一口气吊着久久不肯落下。
正如她说,如果不是我的善良,我想必在她要生孩子时,就宁愿她痛死,也不给她送医院了。
只是我外表一直给人一种冷冷的感觉,不太与人打交道。
不为工作,不会多说多问任何的话。
她一个最低层的小女人,倒也明白我的内心是软的,软到会救一个小三,会收养她跟前夫的小孩子。
我终是没有说半个字,直到她的手从我的手臂上落下。
梅爱玲向我瞥了一眼,再看到马艳红死不瞑目后,她淡淡的道:“你真是当医生的料,站在死人堆里,还这么的平静。”
我低眼看着马艳红因为失血而渐冷的身体,她没有来得及告诉我孩子在哪,甚至我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可以让我带走的东西好交给她的孩子。
这一切都没有了。
她的命丢在了这里,我却觉得她的是丢在了周富星的手里。
如果没有跟着那男人,她或许过得平淡,可是性命无忧。
我不死心的在马艳红的身上翻找了一会,过了一会儿,我才发现是自己太执着,她真的是身无长物。
当看着一个个曾经的鲜活生命没有了,他们全躺在冷冷的地板上,我突然的茅塞顿开想通了。
作为女人的马艳红给了那个孩子生命,这就是最珍贵的东西,没有什么可以拿来相提并论的。
于是我伸手在她的眼上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双眼终于闭上了。
默然了几秒,我转身卧室里,找到了医药箱往身上一背,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走去。
梅爱玲追出几步,到别墅的大门后,她再也没有跟上来。
……
海滩上。
我看到丁寒冰和西城两人正跟吴醉对峙着。
他们两人?
我想不通,丁寒冰跟西城为何能并肩作战。
而吴醉一个人对付两个男人,显然处在下风。
他一仰头,指着西城,恶狠狠的问道:“他怎么还活着?”
“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想你也知道的。”西城解释道。
“连你也背叛我吗?”吴醉已不信任何人。
“没有。”
西城平静道。
丁寒冰则高声对吴醉喝了一句:“玉姐拿货走,是去什么地方?快说出来。”
吴醉瞪着丁寒冰,他压根就没有想到丁寒冰居然没有死,那么密集的枪声,他还毫发无损的站在自己的对面,让他极为难堪。
他咬牙切齿道:“没长眼吗?我也让人算计了,无非就是黑吃黑自己跟下家去交易。”
到此,我是真的信了,吴醉让玉姐给彻底的坑了。
她在港口救下吴醉时,早就算计好了这一步,不是为了光救下他,而是想着伺机顺走那批货自己去交易,这样则能大赚一笔。
女人就是这样,当觉得自己付出的感情被人无视,失望透顶后,会把金钱当成自己的归宿。
她可以忍受更多的屈辱与痛苦,为了钱什么都会去做。
比如,策划一场今天这样的局。
我不关心男人之间的争夺,那些事,我本也插不进脚,我匆匆赶到他们的身后,问:“马艳红的孩子在哪?”
丁寒冰和西城愣了一下,随即同时看向了吴醉。
吴醉阴沉着脸,没有好气说:“关我什么事?”
说完,他转身往别墅的方向走去。
我见他不说,也不敢再追问,现在去问就是找死。
吴醉的货没了,人没了,船也没了。
我看到他走时,海上的一抹斜阳正打在他的背上,像是一个金色的罩子,无论他走到哪,那罩子无形的跟着他。
他的影子被拉长成数倍,孤独的前行。
“丁少,你刚才救了我,我刚才也没有对你下手,我们两之间扯平了。”
西城在吴醉走后,立即向丁寒冰划清界线。
“西城,你是韩千里的手下,怎么能跟着他们混在一起。”丁寒冰冲他西城道。
“那是过去。”西城的脸冷冷的。
“你是为了那个姓赵的小律师吧。”丁寒冰的瞥他一眼。
西城木讷无表情的脸突然的涨得通红,他身子像苍狼一样的扑向了丁寒冰,两人没有交过手,可是今天他扑过去时,已是向丁寒冰龇出了他久藏锋芒的牙。
我不知道西城为何如此听不得别人提那个人,就像是动了他最为珍贵的东西。
那东西他正在用生命守护一样。
谁稍有不敬,他会表现得极为有攻击性。
“西城,丁少不是有恶意的。”我看到两人像大男人互相对揪着各自的脖领子,急冲上去解释道。
西城双眼迸出火光般的瞪着丁寒冰道:“她比你的相城四美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不许你提她。”
“西城,丁少的眼光不好,你看,他就找了我这样一个小地方的小医生,是不是他其实品味很差!”我连忙帮助丁寒冰解释着。
丁寒冰则好像不服气一样,他比西城小,可少爷就是少少爷,有些小矫情。
他下巴紧紧的绷成一条线,瞪了我一眼后,顶了一句:“我就喜欢小医生,我的口味重怎么了!”
“哼。”西城重重的哼了一声,看了看我才慢慢的松开了手,“口味不是一般的重。”
“我们合作吧。”丁寒冰在西城身后说。
“我有我的原则。”说完后,西城转身走向了一边。
丁寒冰瞧着已走远的船,听到隐约的汽笛之声,觉得极为的辱没了他。
他向着大海恨恨的踢一脚,双手叉着腰在海滩上恨恨的盯着远去的船只冲着天空大喊:“这么多年的心血,我不甘心。”
他叫了一声后,回头才发现,西城不见。
而只有我这个女人还呆在原地,看着他。
他走到我的身边,看到我背着医药箱,本是一直处于戒备状态的他,一下子神经变换了一个轨道一样。
就像是一个君王,用尽千辛万苦去找自己逃跑的宠妃,本想着要怎么处罚这个女人,但到了跟前后,才发现,她有那么多的不得已。
那种又爱又怜,又怨又气的情绪一丝丝的从紧张的心里渗透出来。
刚才那场恶斗后,他高度专注的精神一下子松懈过后,他能想到的就是要找问我个清楚。
显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跟吴醉进到了那间卧室里……他不能理解不能接受。
男人的面子比命重要。
现在所有的闲杂人等都不在了,他发现还有一个我,让他很有挫败感。
因为我没有依他的意思留在相城。
我也没有照他的话,不再介入到他和吴醉中间。
眸光闪了闪,冷幽的眸带着距离感看着我,语带揶揄道:“还想着救死扶伤?梅爱玲怎么样了?”
我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就在他要伸手抚在我的肩头上时,我退了一步。
丁寒冰的手停在了半空,他讷讷的收回了手,有些沉郁的问:“你怎么了?跟别人进了卧室就变得不能让我碰了吗?”
我去。
哪是为了这个。
明知道他是在用梅爱玲故意刺激我,可我就是不知道为何,突然的妒忌起别墅里那个躲在吴醉房里逃过一劫的女人。
她这样伤害了丁寒冰,他却并没有放在心一样。
他对她的关注像是一种天生的,我有感而发的叹了一声:“我能有什么问题?好手好脚的。”
西城从远处的矮房子跑了出来,将一件孩子的衣物扔在了海滩上。
那衣服好小,看着是一岁来的孩子的外套。
在我伸右手去捡拾外套时,西城伸手过来,打开我身上背的药箱里翻找什么,我以为他受伤了,赶紧对他仔细的打量了一番。
“你受伤了?”
他没有应我,而是在箱子里找了半天,才弄出一个创口贴扔在了丁寒冰的手上,冲他使了个眼色,轻咳了一声。
西城木然的提醒,更像是随口说漏了一样,道:“孩子应该是让玉姐带走了,衣服只有一件了。”
“她?她为什么要带着个一岁的孩子跑?不嫌麻烦吗?”
西城的话吓得我立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大海,玉姐的心思我真是猜不透。
马艳红还交待我,要我保护那孩子的,这让我怎么去找大海里捞针。
“孩子,是最大的麻烦,可也是绝佳的人质。”丁寒冰沉声的说道,他将手中的创可贴撕开,对着我的右手手腕上,用力的贴了上来。
“唉呀……”我低叫了一声,低头间才发现自己那里的新长好的伤口,已经裂开渗血了。
“人质?”我说着脑子里就想着孩子怎么让人给弄走了,完全没有顾及到自己腕上受伤了。
直到他像是惩罚我一样的弄痛我,我才缩了缩手,丁寒冰则更用力的捏住我的手臂,让我不能动弹。
而我只得随他,看着自己的伤口,用不能理解的口气问他:“丁寒冰,你看过那些坏人把小孩子当人看的吗?他那么弱小只会被当成包袱。”
“是,对于玉姐那样的人,孩子是包袱,但对于我们这样的人孩子就是需要保护的人。”丁寒冰低头一直没有看我,双眼只专注的盯着我的手腕,直到创口贴贴好了,他也没有放开我的手。
他说完,拽着我的手,几乎是半拖着将我拉向岛上的海礁小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