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像是发出了一道咒符一样,话语一出,就定住了我的大脑神经。
我僵硬的移着身体,哆嗦的接过那把刀,刀尖冲着吴醉。
我的双眼通红,轻张着唇惶恐颤抖的呼吸,使我的心口起伏不定。
门外的警察,看着里面的我们,大喝道:“里面的人听着,放下武器。”
吴醉像是一个等死的人,他了无生趣的像在跟我谈论天气一样的随便,淡淡的说:“你杀了我吧,这样你算是为丁寒冰报仇了,反正,他是一定要死的。”
刀尖,已挑破了他的表皮。
他早已将生死抛开,像是他等这一刻很久一样,脸上平静得出奇。
我望着他的双眼,目光转向了自己冲向他的刀,而他则是一动不动盯着我,像是一只献祭天堂的生灵,无怨无悔的任我宰割。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连连说出这几个字,双手战栗不止,眼底的泪大颗大颗的往外翻涌,“吴醉,我不想杀……”
“你不是很爱丁寒冰吗?”吴醉嘲笑的看着我,冷峻的眸光闪着妒忌、怨恨和狠毒,各种情绪交杂在他的眼里,汇成一行泪慢慢的流出来。
他深提了一口气,悲极反笑的道:“杀了我,为你的爱人报仇,反正我有他陪着,我无所谓。”
我被吴醉的话刺激得体内的血液如倒流逆袭,涌潮像是要从我的肌肉里冲撞迸发出来一样,涨红的身体又骤然的冰冷下来,双目两行泪涌出更多的泪。
扑通一声,我跪倒在他的面前,执刀的手向着自己左手上挥了上去,红色的渗出到涌动,只是眨眼的功夫。
而我已不知道痛了。
我举着红色的手,喉咙里哽泣着,颤着唇哀求道:“你若死了,我陪着你,你放过他,我求你了……”
吴醉的猛的坐起,他随手抄起一卷纱布用最快的速度缠在我的手腕上。
他的双眼泪水也如断线一般的往下掉,强忍着自己腿上的伤,将我死死的抱在了怀里,他声音带痛惜的哭腔道:“我不要你死,你不明白吗?我爱你胜过任何人,你不懂吗?”
“好,我不死,你也不要死。”
我哑泣着,脑海里快速的想着要如何将这个末路枭雄给说服。
他不是仙侠书里的“杀姐姐”,他是真真实实存在于现实里的“坏人”。
不容我对他还抱以什么浪漫的幻想与天真的期待。
要钱我没有。
要命他不准。
而我能给的,是一个承诺。
“吴醉,你还没有到那一步,阎王那里不要你。”
我拖着时间,极力的想法稳往他。
“玉婷我被兄弟出卖,已穷途末路……要死我也要死在你的手上。”
吴醉神情失落对我道。
我听到这话急了,将那把寒光闪闪的刀拾起,一把塞进了吴醉的手里。
“我救你走,你放了丁寒冰如何?”
吴醉因为重伤,他惨白的脸上几乎没有了血色,而在我说话时,嘴终于往上弯出一个弧度,不是笑,而是扭曲的发出一个声音:“滚!”
他一把拎起我,将我推出了他的怀抱,眼光里突然暴出一抹杀意。
我从地上爬起,带血的手腕高高的抬起,指着门外已在明里暗里十面埋伏好的警察,道:“吴醉,你已被自己的兄弟出卖,可是你是惜命之人,要不然,你不会为了活下来去整容,你不会为了能漂白身份,去结交上流社会的人……”
“……”
他双眼充血,直接蛮横的抓过我手放在了他的脸上,我吃痛的叫了一声。
蓦然的把手抽出来,血痕拖出长长的一道红色印迹,沾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脸看起来狰狞而恐怖。
他赤红的眼眸阴凉微眯,抓住我的肩头猛的将我翻转,用那条没有受伤的腿抵着我的后腰上。
我本想再接着说下去,只觉得某处一片冰凉。
原是下巴三寸之地,已被一柄沾着血腥味的刀抵住,吴醉扬起下巴,紧箍住我的脖子,将他全身的力量压在了我的向上,从紧咬的牙缝中挤出一个字:“走……”
吴醉被我说服了,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无法逃脱了,所以,想让我结束他的生命。
他明知道警察在场,我如果这样做了,那也是一辈子不能出监狱。
同时,丁寒冰我再也救不了。
而同样的,丁寒冰也无法救我。
他的目的,就是让我和丁寒冰永远不能在一起。
哪怕他没有命了,我们也绝对不能好好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可是,人说猫有九条命,何况是一个在低层挣扎上来的人。
吴醉。
他比任何人都坚强,更想活下去。
正当他俯在我的肩头,一步一步往外走时,玻璃门外已是清一色的制服颜色。
“里面的人听着,放下刀,放了人质。”
高音喇叭发出了威严的警告声。
“呃……”压在我脖子上的刀,又紧了一分,混合着他身上的血,我脸上的汗,还有因为极度的紧张,我已的身全已湿透了。
外面的警车灯光,红蓝一片,我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吴醉如何能逃脱掉。
“吱呀”一声,玻璃门由外向内的被打开,进来的人,颀长的身材跟我们迎面相遇。
他浑身散发出火般的灼热,像是踩着火云一样,满面通红的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跟我同款的风衣。
跟我同样的手腕上戴着一串手链。
跟我同样的像在地狱里爬出来的一样。
而他的手背上还插着一根留置针,那是因为他要长期打针,所以打上了这样一根软针在血管里。
尽管他极力想用平静的神情看待我,可是当眼神与我在空气里交汇的一瞬间,他的瞳仁骤然的紧缩,眉心沉了沉。
我和他彼此之间没有半个字的门交涌,但他似乎就全明白了。
我的右手反攀在吴醉执刀手上,双眼定定的看着丁寒冰,他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要让他看到这一幕。
这是我宁愿死,也不要他看到的。
他首先看着戴在我右手手腕上的手串,目光又盯在腕子上白纱浸出的红色,眸光狠狠的一沉。
平时冷静而疏离的竖毅的冷幽之色,此时变成了一片血红,难以消解的愤怒与后悔交替闪烁在眼底。
他身体的周围像是烈火焚烧般的热了起来。
像是一座休眠千年火山,此时要从地心喷出二千度的灼红岩浆,将所看之处,所到之处,全都点燃烧毁。
“放了玉婷!”他喝道。
“说话……”吴醉的刀直接压得我脖子一痛,我都能闻到新鲜的血液正慢慢的像汁液一样的渗了我的表皮。
“放他走!”我咬着后牙槽,仰头看着前方。
因为,一股死亡的气息离得我越来越近,心里一紧一缩的站不稳,可身子却被那只粗壮的手夹得死死的。
“吴醉,你以为让我中毒,就可以操控丁家吗?你跑不了。放了玉婷,她是为了我……”丁寒冰声音像是碎裂的冰块一样,脆而冷,没有一丝的温度。
与他身上所散发出的火气完全两极分化。
我双眼紧紧一闭,一行泪涌了出来,苦心隐瞒的事情估计全暴光了。
他盯着我,双拳紧紧的握着,骨结因为巨大的暴发力,而咯咯作响。
咬合肌几欲把牙咬碎,他话虽是对吴醉说的,可是两只眼一直凝视着我没有离开半分。
吴醉并不说话,而是利用我的身体挡在他的身前,他每走一步,受伤的腿就拖着地上走一步。
长长的血迹把白色磁砖地面上,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红。
我的身体跟着他慢慢的向玻璃的门移去,他每走一步,身体都受受着极大的痛,而我不得不跟着他走,因为我的脖子已经拉出一条红线,他只用再用力一点,就切入肉内。
从我和吴醉的位置到那道门之间,不过只有两米远,而面对着丁寒冰,我们却像是经过了漫长难熬的一个世纪那么长。
丁寒冰见我被吴醉挟持,他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当他一退,吴醉就会缓慢的跟上一步。
一退一进之间,我和吴醉走出了书店。
出来后,视线之内已有微光。
相城的早市五点开工,四点就有档口打开了铺面。
路上的除了扫地的坷垃车停在路边,就是一台正在检修下水道的工程车,停在了路上。
此时丁寒冰上前一步,转了身跟在我和吴醉的身后,他几次想冲上来,可是当他看到了吴醉腰间的手雷,本是自信满满的眼神,马上变成担忧和紧张。
一度,鼻子里还流出了鲜血。
他的病毒在情绪极紧张和激动时,会暴发出来,就像是现在这样,他眼睁睁的看着我落在了吴醉的手上,给他充当人肉盾牌,却也束手无策。
“吴醉!”
他像是晨光里第一个报晓的雄鸡一样,大声的而沉郁的喊了一声。
吴醉停了一秒,但并没有理会他,冷冷的朝着工程车的方向走去。
丁寒冰的脸上,少有出现了一抹无法掩盖的绝望之色。
因为他在跟着我和吴醉出来的一瞬间,他又一次在玻璃门里看到了自己鼻间流下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