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现在凡·高拥有一个妻子的希望似乎渺茫了,但他不甘心,冥冥之中他感到,总有女人需要他,需要像他这样的丈夫。
1884年1月,因一次意外,凡·高的母亲不幸跌断了一条腿,他不假思索地把绘画扔在一边,承担起照顾母亲的任务。在这段与家人相处的日子里,他对母亲深沉的爱复苏了,村里人也逐渐改变了对他的偏见,他们惊奇地发现,原来那个只知道四处乱窜作画的奇怪的红发男人,也有平常人的一面。这其中就有一个女人对他产生了好感,她的名字叫玛高特·贝格曼。
玛高特是一位41岁的“老女人”,和她几个姐姐一样待字闺中。不知为什么,她在和凡·高的频繁接触中竟然对他产生了爱情,凡·高也渐渐被这个执著的女人所感动,因为,这是他生命中第一次有女人主动爱上他,他不会也不忍心拒绝这份感情。但是实际上,他从来没有真正爱过她,他对这个女人的感情多半是出于同情。但同情也是一种爱,凡·高在信中对提奥说:“我相信,或者清楚地了解,她爱我,我相信,我也爱她,这种感情是真挚的。”
凡·高出去作画时,玛高特也跟着一起去,两个人相处时像所有恋爱中的人一样甜蜜而温馨。玛高特全心全意地爱他,从不对他挑剔。她认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她没有讲过他的举止粗鲁、他的声音难听、他脸上的线条丑陋之类的话。她从不责备他不挣钱,也从不建议他什么都可以干,就是不要画画。
过了一段时间,两人都开始想到了结婚,但遭到了女方家庭的强烈反对,他们难以接受一个像凡·高这样奇怪的、没有收入的流浪画家。另外,玛高特的几个大龄姐姐出于为自己考虑,不愿意妹妹出嫁,这使脆弱的玛高特陷入了深深的痛苦和烦躁中:一方面她知道凡·高其实并不真的爱她,而她却十分爱凡·高;另一方面,家人的阻挠又让她感到绝望。玛高特做了各种抵抗,已经到了筋疲力竭的地步,皱纹爬上了她的面颊,往日的忧伤重新回到她的眼睛里,她的皮肤重新失去光泽。她的精神逐渐不正常起来,她和凡·高屡次提到死,也许只有死才能让她从这种无法战胜的世界解脱。
终于有一天,玛高特服毒了。凡·高抱起玛高特,发疯似的跑过原野,送到村镇的医生家。
全村的人都聚在玛高特家门前。凡·高家的人站在牧师住宅的门廊里,所有的人都保持着安静,静得令人难以忍受。只有玛高特的母亲歇斯底里地喊着:你害了我的女儿!人群的视线一起转向了凡·高,他立刻感觉到自己被仇恨包围了。他的家人也没有站到他这一边,他感到了“四面楚歌”。为摆脱这种局面,他只得从家里搬走。他和这个可怜的老女人的爱情故事也就以这样的闹剧方式匆匆收场。
(2)
在凡·高的作品中,以女性为题材的不在少数,但他的这些女性形象都不是上流社会或中产阶级的妇女。即使凡·高如此深爱他那个中产阶级的表姐凯,凡·高也从未为她画过一幅画,这的确是件有意思的事情。他画中的女人都是生病的、衰老的、贫穷的。
他曾经说过:“像弗莱恩这样美丽的躯体究竟有什么用呢?动物也有美丽的躯体,甚至超过人体。……我宁愿与难堪、衰老、穷苦或不幸的女人接近,她们会使我更加感动,因为人生苦难使她们获得了灵魂。”
他相信米什莱的话:“世上没有衰老的女人,只要她心中有爱。”
衰老的玛高特以她的方式向凡·高展示了她的爱情,她的哀怨与无助都化在了凡·高早期那些女性题材的作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