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从苏珊与哥哥的婚姻经历中,狄金森看到了婚姻带给女人的灾难。
苏珊与奥斯丁的婚姻并不幸福。
19世纪中期,生育对女人来说是一次生死考验,很多女人会因为难产而丧生。苏珊对生育有种深深的恐惧,在她生第一胎之前已经堕过几次胎,苏珊因此不喜欢婚姻里的肉体接触,这使她与奥斯丁之间产生了隔阂。在这方面,狄金森完全站在苏珊这一边:
我们的生活对新娘而言太过无聊,而悲伤的日子是她们的黄金岁月,她们每晚都收集自己的泪水;但是为人妻子,苏珊,妻子有时候完全被遗忘了,这时我们的生活也许对她们而言更显珍贵。
奥斯丁经常出门在外,他可以在事业和别的女人那里找到寄托,而苏珊只能一个人呆在家里恪守妇道。
艾米莉·狄金森认识到婚姻给女人带来的负面效应:它使女性丧失自己的独立,而屈从于社会。作为贤妻良母的女人只能是“我是妻子——我已经完成……然后我是女人,这样也许更安全”。
由于害怕面对被爱人抛弃的绝境,也促使狄金森下决心不结婚。如果她爱或被爱,也会像苏珊一样,有一天她的爱人也许会对她厌倦,而移情别恋,那时她的梦想将会破灭。
被丈夫抛弃的妻子又算什么呢?她不再是她自己,在痛苦的炼狱中挣扎,不断打量自己的躯体,又不断地羞愧不已。
(2)
婚姻意味着打破少女时代的性禁忌,这对于清教徒出身的艾米莉也是一种考验。但即使在婚姻之外,艾米莉也会受到情欲的侵扰。
她的诗中常用些混乱的句法,并充满了尖刻、嘲讽和亵渎的字眼,有人认为这是在清教徒禁欲主义思想禁锢下,诗人欲望的扭曲表达。
风暴之夜——激情之夜
若能和你一起;
风暴之夜就会让我们;
沉醉无极。
风,徒然地呼啸;
心,已在港口的怀抱;
指南针,不需要;
航海图,不需要。
划桨,在伊甸园;
啊,海的起伏;
要是我能停泊——今夜;
就在你的深处。
这种看法不无道理,这显示了狄金森对爱情的渴望,这些诗作向人们展示了自我囚禁的修女的另一面。
(3)
狄金森对自己生活方式的确定,受到白朗宁夫人作品的影响。在日记中,她记载了白朗宁夫人的作品给她的启发:
晚餐在傍晚时就准备好了,而我和白朗宁女士度过了愉快的时光。在她面前,我感受到诗的力量和一个女人的力量。她非常诚实地将她的心还有她的生命转化成诗。诗人是“真正说实话的人”,可是真理却不会受性别的限制。
她的真爱来得很晚,而她的十四行诗可以证明这迟来的快乐的确补偿了先前的贫乏。我曾经羞怯地敲过爱的大门,但是只有诗开门让我进去。我所看到的只是热情的侧影。但热情与创作总是同时来临,那种穿刺精神的感受,同时想象也是诗人的疆域。认识一个就等于认识另一个。
奥罗拉·李没有谈恋爱,直到她变成自己精神的爱侣。男人与女人各有自己的疆界,那些学会自由穿越这种疆界的人真是幸福。自然注定的那种结合轻易来临,对大多数人而言命运是宽厚的。但是一个灵魂有可能进入另一个吗?那么心灵与心灵之间的结合才是大功告成。
《奥罗拉·李》是白朗宁夫人在1856年完成的诗小说,艾米莉熟读了这部小说,而且在她的信里屡屡提及这部作品。
这篇诗小说是关于一个年轻女性,从19世纪刻板的性别角色中逃离,而将生命完全奉献给诗的故事。她拒绝了堂兄罗米尼的求婚,因为他虽然爱她却不能支持她的志趣。奥罗拉最后终于成为了诗人,也和米罗尼团聚了,因为他在崎岖坎坷的生命过程中,有了很大的改变。
这部作品指引了艾米莉·狄金森的一生。
记得笔者以前读书时,导师们常常提到一个有趣的话题,说女生们读书常常读进去却出不来。当时大家都当笑话听,彼此勉励千万要记得出来。现在想来,这种说法不无道理。读书而入迷这种情况,不论男女,都是常有之事。而像艾米莉·狄金森这样读书而“入书”之事虽不多见,倒也不罕见。塞万提斯的《唐·吉珂德》也讲了同样的故事,其间不乏夸张虚构。
艾米莉·狄金森整日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中,与外界没有交流,沉浸在小说中一连数日难以自拔,“入书”之事也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