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琦看了看后头,不见其他皇子,略略有些失望,项梧看在眼里,便问宇祥:“四殿下、六殿下他们和您走散了么?”
宇祥摇头:“他们跟着父皇侍驾,我带着侍卫四处游走。”
“五殿下不打猎?”慕容琦鼓起勇气问,“六殿下跟着皇上打猎了?”
“总要有人守卫,打猎只为娱兴,不必将得失看得太重。而大多数后半程都会走散,宇纪经常糊涂走错路跟错道。”宇祥温和地应着,又看了眼傅瑾,笑道,“你们三个女孩子怎么跑来这里,这边还浅不打紧,再往里头就有猛兽出入,你们要小心些。那……”他朝后一挥手,“这六个侍卫跟着你们,一人跟两个,以防你们也走散了。记着走散了一定要放彩烟弹,好让外头的人辨别你们基本的方向。”
“啰啰嗦嗦的,那怪宇纪总嫌你。”傅瑾嗔笑一句,很不在意这些叮嘱,虽然嫌弃跟了六个侍卫碍手碍脚,但也害怕猛兽野狼,同宇祥挥挥手就带着项梧慕容琦往深林里去。
慕容琦见走远了,才笑道:“还是第一次见五殿下说话,总有人说五殿下严肃谨慎,这会子瞧见很温和的人。”
傅瑾则笑:“你没见过他从前,从前的五皇子和如今的六皇子没差,可他渐渐长大并且参与朝政后,就变了个人似的,越发谨慎严肃,叫人不愿亲近。”
项梧默默看着慕容琦面上向往的神色,知道她想能遇见万一走散的宇纪,可三人在一起宇纪一定只会和自己亲近,那样慕容琦看着心里必然难受,倘若三人分开,哪怕是她遇见了,也不至于伤了慕容琦,脑筋悠悠一转,嚷嚷起来:“既然五殿下赐了侍卫给我们,不如也散了,你们都说自己是打过猎的,我一个乡下丫头也就骑过马抓过野鸡,可也不会输给你们。”
傅瑾经不起激的,一时勾起心气,傲然说:“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在林子里打猎跟你在院子里抓鸡一样么?你等着,我倒要叫你看看什么才是狩猎。”
说罢马鞭轻扬往林子深处奔去,随她的两个侍卫猝不及防,急急忙忙地才跟了上去,这边慕容琦也是要强的,笑一句:“慕容家的女子从不输人。”便请两位侍卫随行,一同也奔走了。
如此三人也散了,项梧松口气,回身对跟他的两位道:“我也不着急打猎,就想在这林子里逛逛。”
有侍卫笑:“小姐方才还豪言壮语。”
项梧一边悠哉悠哉引马向前,一边笑:“她们喜欢便好,只是这些话,一会儿二位小哥不必提起。”
“自然!自然!”
两位侍卫负责项梧安全,自然愿意项梧这样悠哉悠哉,但凡不四处乱窜冲杀,便少许多隐患。可他们高兴得太早,完全不知这位主儿最随性,前一刻还想悠然享受树林的静谧,后一刻眼见肥硕的野兔窜在草丛里,立刻兴奋地策马追上去,他们一时没准备,等回过神追过去,早落了一大截,一边喊着:“小姐您跑慢一些。”一边眼看着前面的人越来越远,再后来不知在哪儿转弯进了岔道,便就这么走散了。
“糟了。”
“我们分头找,找到了还在这里会合。”
项梧这边憋一口气终于追上肥硕的野兔,若是在荒原兔子必然跑不过马匹,可树林里草木丛生不是马儿能施展拳脚的地方,能准确跟上目标便不易,跑这会儿功夫那肥兔子累了跑不动了,项梧才得以放慢脚步,张弓搭箭,拉满弓瞄准兔子,指间正要松弦,忽见树底下跑出几只小兔子奔向肥硕的大野兔,这一幕落在眼里,顿时心软。
却是此刻,听见身后有马匹靠近,隐隐有张弓拉弦之声,项梧心急,转身就冲身后人喊:“不要射杀。”可话冲出口,手里的弦也松了,原本拉满弓标准兔子的箭顿时朝身后人射去。
“小心!”项梧惊叫。
只听嗖嗖两声,项梧的箭错开了马上的人插入他身后的树桩,而马上之人的箭也因此射偏,那一窝野兔得以幸免。
而项梧已经看清马上之人是才见过几次的大皇子,忙不迭下马奔到他面前,惊慌失措地说:“臣女并非故意射杀王爷,王、王爷您没事吗?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
“没事,你别慌张。”宇坤端坐马上,若说不惊自然是假,听见呼叫的那一刻余光就瞥见有箭矢朝自己冲来,一边松了指间的弦,一边暗惊难道今日此命休矣,幸而那箭偏了,嗖嗖从脑后飞过,硬生生插在了身后的树上。他回头看一眼时,也很是心惊。
项梧已然单膝屈地,后悔不迭,她倒不怕这件事被姐姐知道自己可能逃不过一顿打,却是真的认为自己方才太过糊涂,在林子里刀剑无眼,她该十万万分小心才对,现在大皇子没事她还有机会自责,若这一箭真把人射杀了,她一死容易,留下父母姐姐该如何面对世人,更何况姐姐那样的身份。
越想就越害怕,身子亦微微颤动起来。
宇坤见她如此,心中惊恐早已散了,反可怜一个女孩子如此害怕,翻身下马搀扶项梧起来,温和地安抚:“没事的,你不要再自责,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此时大皇子的随侍匆匆跟过来,三五个人瞧见主子和项梧这模样,都弄不清状况,项梧知道皇家是非多,也不想再惹什么麻烦,恭恭敬敬又一次道歉,便告辞上马,离了宇坤一众人。
项梧走开,宇坤的侍卫才跟上来问什么事,他却什么也没说,转身从树上拔下项梧的箭,放入箭筒后也要离开这个地方,他骑马走在前头,身后侍卫看了眼树上深深的印记,都不禁微微蹙眉。
项梧这边一个人胡乱走,林中树木遮天蔽日,连推算时辰看日影辨别方向也不能,一时便迷了路,才想起来侍卫的事,后悔自己太鲁莽,这一件加上那一件,她今天怎么又糊里糊涂做错许多事。
“要是真一箭射死了他,我也不必再走出这林子,就在这里做野人,自生自灭好了。”项梧越想越委屈,毕竟是险些错手杀人的事,心里一时半会儿难以平复,此刻身边却无一人可依靠安抚,纵然怕姐姐责备震怒,还是会觉得那样才最踏实,恨不得插翅飞出树林去找姐姐,可偏偏又迷了路。
“你也累了吧?这里偏地都是草,怎么不吃呢?”突然此刻马蹄脚步凌乱,似慌张模样,项梧拍拍它的脖子安抚,“不如我下来,你歇歇?”
然话音才落,突然从草丛里窜出黑影,一头撞在马腿上,马匹受惊前蹄高高扬起,一下子把项梧从后头甩下去,项梧直觉得天旋地转,待落地时本能地伸手来撑,听见骨骼间咯噔一声继而剧痛,也不知是不是胳膊断了。
她的马儿疯了似的跑开,等她定睛看那团黑影,只见同样被撞得晕头转向的豺狼正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这畜生显然也没回过神,但豺狼面目凶狠獠牙森森,项梧早已看得目瞪口呆,虽然这畜生现在晕乎乎的,但只要清醒过来,她随时都面临危险。
豺狼呼呼发出低吼,似愤怒暴躁,渐渐醒过神发现项梧,顿时血目凶光,亮出尖锐的獠牙,可临死之时项梧反而不怕了,无端端生出怒意和脾气,也瞪起那豺狼,但心里明白指不定小命不保,正不甘就这么惨死,眸中只见白影闪过,一道如光利箭逼向这里,那豺狼才抬腿想要靠近项梧,一瞬间被利箭贯穿脑袋,鲜血喷射轰然倒地。
看见血光的一瞬,项梧一手捂住了眼睛,浓重刺鼻的血腥只叫她作呕,但又听见马蹄声靠近,而后是匆匆脚步声,等她想要睁眼时,来者已到了身边,不由分说将她抱起来,震怒焦急的一句:“没事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