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狂躁就算是演戏,也必然有几分是真的。”我实在不安,想了想便让莲衣请袁卓已来,回到自己的寝殿问他,“大皇子的事袁太医听说了吗?他这个年纪可能罹患狂躁之症吗?”
没想到袁卓已却回答我:“臣这几日耽于皇上的病情,并未听闻相关大皇子的事。”
莲衣便将这几日的事一一相告,袁卓已听后静思片刻,方道:“也许大皇子只是偶尔做出这样的事,若要判断是否有狂躁之症,需要时日来观察,且此类症状多半伴有身体器脏的病症,娘娘若真的在意,当请太医及时为大皇子诊疗观察,拖延只会让病情加重,等真的进入狂躁常态,再治疗就难了。”
“他如今在太后身边,但太后并无意久留,兴许过几日就送他回皇贵妃身边,若要让太医诊断,只有这几天了。”我忧心忡忡,“但这件事只能本宫亲自去向太后说明,可这里又不能离开皇上。”
“娘娘可放心去见太后,臣会照顾好皇上。”袁卓已却对我道,“皇上必然会康复,可大皇子若有病症,拖延一日都是危险。”
莲衣忽而道:“昨日有太医为大皇子把过脉,不是说没事么,只是急火攻心才流鼻血,静养就好。然后又有太医去了潋滟宫,但去做了什么,竟连岳公公都没打听出来。”
我看着莲衣,将她说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稍稍添加一些联想,忽而惊:“难道他……难道皇贵妃知道儿子有病?”
“奴婢也这么想,毕竟皇贵妃才是日日夜夜看着大皇子的人。”莲衣道,“但您也说过皇贵妃并不了解大皇子,不知道也是可能的。”
“先去把昨日为宇坤把脉的太医找来。”我令莲衣,又吩咐袁卓已,“一会儿本宫问话,袁太医你在暗处听着,而后再分析给本宫听。”
袁卓已默认,并无异议,莲衣便派人前去安排,找寻昨日为宇坤把脉的两位太医,可人去了许久才归来,却是禀告说:“那两位太医昨晚就离宫了,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突染了痢疾,如今碍着皇上龙体正在静养,不宜让他们留在宫里,暂时遣出去了。奴才又去打听两位太医家住何处,立刻来回娘娘,看是否要寻到宫外去。”
袁卓已在屏风后听见这些,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立在一旁不说话,而莲衣则又一遍遍问那小太监,确定是人不见了,才问我:“娘娘怎么看?要不要寻到宫外去?”
“既然是不想叫我们找着,寻到宫外也白费功夫,找着了也未必是活口。”我沉沉地说着,看一眼袁卓已,“但宫里并非只有那两个太医,她避得了今天,躲得过明日么?”
“娘娘有何打算?”莲衣问。
“袁太医。”我却问袁卓已,“若其他太医诊断出大皇子罹患癔症,会否说出与你一样的话?譬如担心大皇子体内器脏是否有损伤,气血是否相和等等?”
“臣一直笃信宫中太医皆非庸碌之辈,即便各有短长,但皇贵妃所用之人,又岂会比娘娘差?”袁卓已倒实在得很,“臣愚见,娘娘若担心,该是担心皇贵妃不曾发现大皇子的病症,皇贵妃若早已发现,必然会请太医为大皇子治疗。”
我颔首:“的确如此,可皇贵妃是否察觉,并无人知晓。”又叹,“孩子总是无辜的,不能因为大人的缘故连累了他。”
袁卓已没有应,只是看着时辰差不多,问我若没别的事,他要为寰宇准备汤药,我许他离去,莲衣搀扶我重新回到寰宇身边,看着沉睡的他完全不知眼下的事,心里更是痛,握了他的手说:“我该怎么办?宇坤那孩子太可怜了。”
如是一整天,我心神不宁又踌躇不定,我今日派人去找两个太医的事恐怕也早传入常云倩的耳朵,她此刻定时时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只要我接近宇坤,她必然会有所行动。眼下彼此都憋着一口气,就看谁忍不住,谁先冲破谁的底线。
夜里被莲衣从寰宇的寝殿遣回自己的屋子歇息,她侍奉我盥洗,见我一直愁眉不展,便劝:“娘娘何苦非要揽在自己身上?大皇子有生母在,你好心也会被旁人说三道四。”
我苦笑:“我知你非狠心之人,只是心疼我,你又何尝会不在乎宇坤的好歹,你忠于皇上,必然也顾惜他的子嗣。”
莲衣默默,替我将秀发理顺,取一盏熬成了琥珀色的枣汤让我饮下助眠,自己则细细地去铺被褥,一边说:“天气越发凉了,奴婢今日新就是去内务府要新棉被,谁知他们竟说还没准备下,如今这些事一应都是潋滟宫在管,竟如此不济。想着历年来荣妃打点时,他们哪件事不是做在荣妃开口前,也不知道这会儿是皇贵妃娘娘没留心过问,还是内务府的人掂量着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