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歌见若瑶一直站在她这边,字字句句维护她,心下划过一丝暖意。所幸东宫并非是那样吃人的地方,总算还有愿意待她好的人,虽然只是表面看上去如此,但是对于她来说也是足够了。
自从在铜雀楼与云笙公主结下梁子,玖歌心里对她多少有些忌惮。怎样避开她,怎样不和她发生正面冲突,是玖歌入东宫前想到的最多的问题。
但是新婚夜,亦辰明确告诉她不必忍让云笙公主后,玖歌原定计划被打乱了。不必忍让,无需退让,究竟怎样做才能两全?
无论如何,看云笙公主的脸色,定是又要发怒……
“公主殿下所言甚是,凭我这样的出身怎能和潇颖皇后相提并论?”玖歌冲云笙温和笑道,然后看向若瑶,“太子妃姐姐也不要过多的夸我了,我所得的一切都是承蒙太子殿下厚爱,相信他对你也是如此,无需提起。”
若瑶再次仔细打量着玖歌,还是一个孩子罢了……
“我终于想起,为何会在这样的日子来这儿……因为我不想……让你成为第二个母后……我只希望你能明白——轩辕亦辰在东宫所做的一切,都是以你的感受为先。即使说出来是那样不可思议,但是你要相信,包括这次迎娶玖歌,我都是为了我们的约定,为了你!”
莫名其妙的,亦辰的话又在若瑶耳边回响。为了我吗?放心好了?
眼前的玖歌……难道是东宫内定的一枚棋子吗?所以亦辰才会毫无顾忌的迎娶这样出身的女子,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不用担心。
如果是这样,一切看起来合情合理了。
“人的命数……有时候是难以说准的。”云笙公主突然正色说了一句,随后抚了抚心口,蹙眉道,“也许皇嫂说的没错,我应该好好休息,现下有些不适,先回去了!”
本以为按云笙的性子,还要和她纠缠好一会儿,但是她就这般自请离开,着实出乎若瑶意料之外。
“我和你皇兄都希望你的身体早日好转,恢复成当年的小蝴蝶。”若瑶别有深意的应道,“近日无事便不要出门了,好好养身子,慎良媛又不是什么恶人怎么会因此记仇?今日此举,实在显得我们一家人生分了!”
一家人……
云笙很想知道究竟到何时才能真正回归一家人的状态——像以前一样,有父皇、母后和皇兄。没有殷淑妃,没有蓿琏长公主,没有其他多余的人,该有多好!
但是时至今日,直到亲自体会到亦辰的疏离,她才选择退让。如果他的冷淡是因为她的娇纵而起,她会毫不犹豫的收敛!
只要……
他还愿意做回那个宠爱她,把她视为第一人的太子哥哥。
云笙顺从的点头答应,扶着姑姑一步步往外走,与方才进门时完全是两种状态。前后变化之快,让始终冷眼观戏的芊语不由唏嘘。
芊语突然想起了自身,由此及彼,她才更加明白为了一个人,究竟可以往后退多少步。
云笙公主对轩辕亦辰如此,她自己对离风何尝不是呢?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完美的掩饰自己卑微入尘的感情。顺遂他的心意去做事,才是她的生活。
好像,自从心底住上了这样一个人,她就开始为他而活。
若瑶略微抱歉的向玖歌解释了几句后,也遣人将她送回居所。
芊语收回心思,陪着若瑶向内室走去:“姐姐,你看这位慎良媛如何?”
“还能如何呢……”若瑶好像在想着其他的事情,由衷感慨,“太子赐下封号‘慎’,真是贴切她的性格!”
芊语忍不住问:“姐姐,太子这么快纳妾,无论是民间还是东宫总会有些流言……你……你不介意吗?”
“左右都是无聊之人的谈资罢了!这些我经历的太多,原先无权无势必须忍受别人当面的羞辱,如今惧我身份已经无人在眼前聒噪,这还不好吗?”若瑶停下步伐,目光掠过桌上的玉壶时,噙住笑意,“更何况,这次早就得到了一个承诺。我就没必要……再矫情的介意什么。”
“啊?”芊语不明白若瑶话中的含义,但是看她有把握的模样,也不多问。
一贯都是如此的,姐姐愿意告诉她的,她不需要问。如果姐姐不想说。其中有什么隐情,她就绝对不会过问。
只是一向敏感的芊语,似乎感觉到这件事和亦辰有关,难道……和那晚亦辰的突然造访有关?
门外有人通报:“太子妃,殿下邀您午后前去揽云居赴宴。”
芊语掀开那道门帘,问那人:“今日是有什么人来东宫么?怎么没有听殿下提起过?”
“语姑娘,这也是殿下方才吩咐下来的,事出突然……奴才……奴才也不清楚啊!”
“罢了,退下吧。”芊语无奈的示意他离开,返身回到内室,“姐姐,应该是有哪位大臣要来东宫,晚宴按照仪制打点好前去即可。”
“晚宴……”若瑶靠在榻上,“吩咐的却是让我午后便去那儿呢!真不知道来的是哪位股肱之臣,殿下居然如此重视……趁这机会,你先歇息一会儿,到了时辰我们一同去揽云居。”
芊语取来毛毡盖在她身上:“为了防止姐姐不小心睡着了受寒,提前做好这些我再去休息。”
若瑶佯装困倦闭眼,伸手推了推她:“去吧……这样说着,倒是真的有些困意了。”
芊语再次掖好边角后,看了看休憩的若瑶,轻声退出了内室。
“芊语,或许姐姐真的可以尝试一次,阴差阳错拥有一次良缘。”若瑶在她走后喃喃自语,“在此之前,姐姐不会忘了把该做的都做完。”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异样的感觉?是他在庆典上再次救下自己时?还是他把自己从禁地中带走时?又或者是他对自己许诺,承诺以自己为先时?
也许都不是,八年前,情根已深种。
芊语回房后,照例从梳妆台取出一张轻薄的纸,记录下什么。随后站在窗前看到四下无人,便把纸卷塞在窗缝衔接处,若无其事的转身继续去绣之前没有绣完的花样。
一切,依旧在悄然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