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来了?
云澜刚才的紧张还没缓去,此刻又被殿外的那尖锐的声音吓得僵直了身体,而后望着沐遥那丝毫不见动静的身子,刚想开口询问,却见沐遥淡然一笑,却未出门迎接,而是秀眉一拧,叫唤了一声疼,片刻之间竟瘫软在地,额头上冒出了一层薄汗。
云澜这次当真吓得不清,她忙冲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扶住沐遥瘫软的身子,惊恐的叫道:“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小姐......”
沐遥没有回答,只是一手捂着心头,双眸紧闭,脸色苍白,额间的汗水渐渐沾湿了鬓发,身子不住的颤抖起来,云澜吓得几乎哭了出来,而此时,寝殿的门轰然一声被撞开,皇贵妃一身明黄百花凤袍傲然而立,一身威严。
只是那双高傲的凤眼在瞥见瘫软在地上的沐遥时,着实吓了一大跳,就连那高贵之气都吓得失了三分,青葱素手捏着丝帕从长袖中伸出,指着沐遥,却惊得说不出话,半晌才结巴道:“这……宸妃是怎么了?”
云澜慌张的不知该如何说起,只道:“皇贵妃娘娘,求皇贵妃娘娘救救我家小姐......”
说着,无助的低泣着,可是身侧的手,却被沐遥猛的握住。
云澜一愣,却见沐遥依旧紧闭着双眸,心头突然宽下,却依旧不住哭泣。
皇贵妃身后,低首跑来的李公公也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忙尖声道:“快……快传御医......”
一时间,整个关雎宫乱做了一团。
床榻上,沐遥陷入昏迷,‘华容殿’外,一辆车辇飞奔而至,太医院年事最高的吕太医在两名太监的搀扶下走进了关雎宫,寒冬腊月,殿外更是北风呼啸,但吕太医竟出了一身汗。
三尺把脉,红线续腕,寝殿中,无人敢出声,皇贵妃望着沐遥那痛苦昏迷的神色,心下虽然有几分猜疑,但却有八分相信,她招来李公公,在其耳边细语两句,却见李公公拧起眉,轻声道:“皇贵妃娘娘,若是皇上此时也在承乾宫,那不就惊动圣驾了么?”
皇贵妃脸色一冷,有些苍白,素手中的丝帕扯了两下,半晌之后,见吕太医频频拭汗,却终其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有些不耐的道:“吕太医,宸妃身染何疾?”
吕太医许是本身就过于紧张,再经皇贵妃一问,竟支吾其词,连话都说不周全,最终的答案却是“南宫嫣”旧疾复发,但是究竟是何旧疾,吕太医也说不清楚。
此刻,皇贵妃的脸色更为难看,平日里后宫嫔妃的生死病重都是由她一手操办,但“南宫嫣”是皇上的新宠,据说皇上进晨还免其喝下去子药膳,可见对她并非一般的看待,如今陈文倩尚不能前来,她也拿不出个主义,思绪半晌,才道:“那么宸妃就好好休养,既然病疾在身,怕是不能侍寝了,宸妃也该自重才是!”
说着,皇贵妃整了整长袍,傲然的抬脚踏出寝殿,身后,李公公一脸忧心的回望了床榻上的沐遥一眼,思绪片刻,这才匆匆跟上皇贵妃的脚步。
众人告退,吕太医也被云澜请了出去,待寝殿内空无一人之时,云澜这才松了一口气,走到沐遥身边,道:“小姐,人都走了......”
说着,竟夸张的擦了擦汗,双眼又染上了红,道:“小姐怎的这样吓奴婢?刚才若不是小姐的手紧握住自己,此刻怕是自己已经吓得掉了半条命。”
而躺在床上的沐遥却没心没肝的淡然一笑,身上的穴道早已解去,身上也畅快了许多,这才道:“吓着了也值,这苦肉计正好一石二鸟,落得清净!”
只是这点住玄心二脉的伤势,怕是真的要养上十天半月才会复原。
玄心二脉是人体的连接心脏的所有动静脉所在,玄,则为静,心,则为动,而沐遥刚才封住了是自己的全身静脉,以至于血液不畅,四肢巨痛难忍,心肺缺氧,最终陷入昏沉,不过这穴道若是在十二时辰内不解开的话,必然全身僵硬而死。
云澜的脸色十分难看,眼中有责怪,但却有几分猜到了沐遥口中的一石二鸟的意义何在,只要今日之事传出,皇上必然不会在来关雎宫留宿,而其他宫妃,更不敢前来挑衅,毕竟若是宸妃出什么三病两痛,她们可受不起这个罪过。
可是,云澜的心头却更为疑惑,后宫的女子,失宠便是最大的悲剧,可是自家小姐怎么总是反其道而行之?难不成自己不争,皇上会追来不成?
沐遥看出了云澜的疑惑,却只是抿唇不语,清澈的双眸染上了几许深沉,凝望着窗外的萧条与凄美,心头一阵苦涩。
轩辕亦辰如此宠幸自己无非是想更好的断她后路,激起众妃的愤怒,利用他人将这关雎宫踏平,而这个‘他人’,若非凌蔓清,必然就是轩辕亦辰第二个最想除去的势力。
可是,怕轩辕亦辰这招未雨绸缪想一举两得,既让宫中所谓的姐妹反目,又可以轻易除去排在他心头的第二根芒刺,这样一来,皇权必然更加稳固,那时便可以为所欲为,再不受拘束。
想着,沐遥有些疲倦的闭上双眼,却在下一刻眉宇轻动,蓦地再次睁开双眼,冷道:“云澜,皇上与臣相的关系如何?”
云澜微愣,随即道:“相爷权倾朝野,又为国丈,皇上理当敬尊几分,不过奴婢以前在将军府时常听将军向夫人抱怨,说相爷违逆圣意,却拿老爷做挡箭牌......”
沐遥拧着眉宇听着云澜的叙述,心头一阵波澜,呢喃道:“难道第二个……便是陈氏?”
用南宫氏对敌陈氏,好一个两败俱伤的妙计,沐遥心头有些泛寒。
“小姐,您在说什么?”云澜见沐遥一脸思索,眉宇紧拧,不禁担心的问。
沐遥摇首,但却浅笑出声,忽而道:“云澜,你说我若与皇贵妃对敌,除却后宫的嫔妃不说,谁的受益最大?”
云澜疑惑的望着沐遥,低首想了会,少许才道:“小姐的意思是……皇上?”
一朝臣子,除去三年前被正法的孙氏,如今只有南宫氏与陈氏权财相当,而皇上最忌讳的也是这两家,所以......
“云澜变聪明了!”沐遥叹息一声,幽幽的说,而后敛下笑颜,低声道,“但愿我猜错了,皇上或许并非这个意思……”
“那……如果皇上他......”云澜有些焦急的来了一句,但在说完之时才发现自己的失言,气恼的差点没扇自己的嘴巴。
可是云澜转首,却未见沐遥有半点伤心,只听她笑道:“若轩辕亦辰当真想学汉帝刘秀,那么我也只能学吕后了......”
说着,她淡笑的眼中划过一丝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