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警官猛地一推柴彰,枪口对向他:“你被捕了!”
柴彰却“扑通”一声,硬挺挺地倒了下来,一张脸扭曲着,一动不动。他的太阳穴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银针上飘着根透明的红线。
是谁在短短的时间内杀了他?
雷警官目光冷冷地扫着网吧的每个角落,忽地,他的目光在一扇晃动的卫生间木门上顿住了,快步奔了过去,一脚踹开了门。卫生间窄小的通风口,一只红色绣花鞋正自行蠕动着,雷警官伸手一抓,只抓了只臭烘烘的鞋子。
杜鹃也跟了上来,看到那只绣着灰太狼的红色绣花鞋,顿时面如土色。是她,那个丧心病狂的纵火犯!她怎么也在这里?
……
警方从那只红色绣花鞋里提取了皮屑和毛发,通过DNA鉴定发现,凶手系成年女性,患有先天性侏儒症!这件事不知怎么传了出去,大学城弥漫在一片恐怖的气氛中,一时间校园内出现的那些小孩都成了不讨喜的对象。
经过半个月的走访调查,警方将目光锁定在城乡结合部的芙蓉小学,有家长在接孩子放学的时候,看到过一个穿着红色绣花鞋的孤僻小女孩在路边打狗。
雷警官派出几个女便衣在芙蓉小学摸了底,三年级4班一个名为秦蓉的小女生成为重点怀疑对象。出乎意料的是,秦蓉竟是副市长的独生女,身份并非孤儿。雷警官不敢贸然下手,将秦蓉的近照和DV中那个纵火犯的截图进行电脑鉴定,发现相似率达到99.9%。
正当他准备对秦蓉的毛发下手,提取DNA时,她却在一次放学的路上神秘失踪了!一名秘密跟踪她的女警察也与警方失去联系!
难倒她已经发现哪里不对劲,对跟踪她的女警察下了杀手,又一次选择了逃亡?
雷警官将线索理顺后,走访了副市长的家,副市长的夫人向他说起一件诡异的事:一年前的一天,秦蓉放学回来就像换了个人,由原来那个开朗活泼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常常有梦游地下室习惯,而且喜欢偷母亲的胭脂,涂抹在嘴唇上,充当成年人的角色,和母亲争着抢着和父亲舌吻,睡在一起。
“我曾经怀疑过,这孩子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或者——她已经不是我的女儿。”秦夫人颤声说。
雷警官闻言,心中一沉,征得秦夫人的同意后,带着两个警员下了地下室。那本是一个庞大的酒窟,里面堆满了腐烂的酒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烂的味道,不时一只毛烘烘的小东西从他们脚下一掠而过。
几个人在地下室搜了一番,一个警员从一只酒桶下的耗子窝里居然搜出了一颗小孩的骷髅头!接着,他们又从地下挖出了散落的枯骨,雷警官将枯骨拼凑了,赫然发现那是一具十一二岁的小女孩的尸骸!
秦夫人依着地下室的木门,木木地看着那具尸骸,忽而尖叫一声:“我的蓉儿啊!”飞扑了上去,从尸骸的胸腔中捏出一枚KT猫的挂饰。
在场的人都不禁动容,谁都难以想象,一年前的某个夜晚,一个女侏儒在地下室杀死了一个天真的小女孩,然后碎尸,又以小女孩的身份依偎在小女孩的父母身边,窃取了本该属于小女孩的幸福!
这个女侏儒甚至在夜半时分涂脂抹粉,呕心地追逐着小女孩的父亲……
这个可恶的女侏儒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她来自哪里?这些年又祸害了多少同样的小女孩?
不久,那个跟踪女侏儒的女警察的尸体在“芙蓉小学”的配电间被人发现,尸体的后脑勺被用钝器钻了一个孔,里面塞入了一堆石子!
警察赶到现场,在一架备用发动机下发现了一个地下通道,直通往各个下水道,他们在下水道发现了数十具尸体,大多是小孩的,有的已经只剩下骸骨,有的被水泡得臃肿,轻轻一碰,便即“尸爆”……
警察厅震惊了,让雷警官迅速成立专案组,在城市的每个下水道口子周围实施布控,同时追查女侏儒的身份。女侏儒被全城通缉的照片贴出后,一个不愿透露身份的北方艺大的退休教师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十八年前,一对相恋的师生坠楼身亡,那个女学生坠地时已经怀孕,但当人们发现他们的尸体时,那个女婴却神秘消失!
雷警官从繁杂的卷宗中调出了当年的自杀现场,那个女学生的模样和女侏儒惊人的相似!他又安排警员在大学城附近的底层群众中探听口风,十八年前是否有人收养过一个女婴。
一个捡破烂的老人在电线杆上看到了告示,找到警局,说出了十八年前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当年他们当中确乎有个女的收养了一个俊俏的女婴,女婴是在垃圾堆里长大的,从小受尽了虐待,心理极其扭曲,有一天用菜刀砍伤了养母后就不见了踪影。
“城市孤儿”的身份渐渐有了眉目,然而她的人影却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了。
……
转眼已是圣诞节,杜娟向打工的酒店请了假,一个人关在宿舍里,反复播放着去年圣诞与周家树在江边拍的DV,看着满天烟火,想着已逝的人,她又一次泪流满面。
傍晚时分,有人敲门,是宿舍管理员大妈:“杜娟,你的圣诞礼物在楼下!怪沉的,你自己下来拿!”
杜娟一阵恍惚,难倒是家树给我送礼物了?去年这个时辰,他一下子就送了我十九包德芙巧克力。她跟着又苦笑起来,心中猜测多半又是家树的母亲替死去的孩子送来的礼物。
她跟着大妈下楼,一只大号的纸箱子摆在宿舍大门口的夕阳下,杜娟隐隐闻到了巧克力的味道,抱着沉沉的纸箱一步步上楼。
回到宿舍,杜娟迫不及待地用剪刀拆开纸箱子,箱子里堆满了一盒盒德芙巧克力,她抓起几盒,手却触碰到了一团毛烘烘的东西,她尖叫一声,向后直退了几步——巧克力下却是一具狼狗的尸体!
那具狗尸忽而笑了起来:“咯,咯咯,咯咯咯……”
狗皮一掀,露出了那个女侏儒肮脏的身躯,她的脸上都是狗血,一双绣花鞋格外刺目!
“你不该盯上‘十八禁’的,你当初也不该那么幸福的!”女侏儒手指间闪烁着黑头银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残酷的笑意。
“你……你为什么要杀死这么多人?”杜娟双手握着剪刀,本能地往后退,她的身子已经靠到了阳台上。
“为什么?这个你要问你的家长、你的老师,十八年前他们用毒舌谋杀了我的父母,致使他们绝望地跳楼!”女侏儒眼中喷射着阴森的怒火,“凭什么你们现在能自由恋爱,我的父母当年却得不到幸福?”
“这……这是时代的问题……”杜娟颤声道,“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将你父母的不幸归咎在这么多无辜的人身上?”
“那我呢?我的不幸呢?凭什么你们都能得到爱情,我却要在垃圾堆和下水道里像狗一样苟活?我恨这个冷漠的社会,所以我要报复,我要跟那些鄙视我的人争夺爱情,哪怕只有一夜的爱情,哪怕只是和自己的‘父亲’睡在一张床上的爱情——为了在这情海中沉浮一夜,为了报复这个万恶的社会,我不惜用自创的‘十八禁’网站杀人,杀很多很多人!咯咯咯!”女侏儒龇牙咧嘴地笑着,胸脯子剧烈地颤动着,看上去像发疯的兽类,向杜娟步步逼近过去。
“别……别过来!”杜娟双手颤抖着,嘶声叫道。
女侏儒着干笑道:“我可以不杀你,你可以选择自己跳楼!”
“我和你拼了!”杜娟握着剪刀刺下去,女侏儒却狸猫一样灵敏地闪过了。杜娟要反身再刺,女侏儒猛地拿脚一勾,杜娟脚下一个不稳,绝望地扑倒在地。
女侏儒穿着绣花鞋的脚踩在杜娟握着剪刀的手,狠狠一跺,杜娟惨叫着将剪刀松开。
“你让我的身份泄露了,你也不得好死!”女侏儒手上银光闪动,臭哄哄的嘴附上她的耳朵,“我要一针一针挑断你的神经!”
就在女侏儒将银针插向杜娟的太阳穴上时,宿舍的门忽而“砰”一声被人撞开了,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向了她:“不许动,把手抱在头后!”却是雷警官。
原来,雷警官鉴于“鹅掌柴”在网吧被杀事件,怀疑那个女侏儒一直在暗中跟踪杜鹃,便和几个警察轮流在暗中保护她。
女侏儒顺从地将双手抱在脑门后,声音忽而软了下来,甜得发腻:“警察叔叔,我好好饿哦——”
“闭嘴!”雷警官快步上前,一手握枪,一手将她的双手拷上了。
半个月后,女侏儒被判处死刑,即日处决。媒体疯狂了一番后,渐渐遗忘了这个可怕的女侏儒,人们的生活在继续。
杜娟依旧在北方艺校上学,眼看快毕业了。这一天,她忽而从报纸头条看到一个消息:警官雷忠在浴缸中被人暗杀,死相极其痛苦,法医从他的头发中提出了一百多根沾毒的银针!
杜娟当晚做了一个噩梦,那个女侏儒用银针打开了手铐逃亡,被处决的只是一个和她长相差不多的傀儡!
醒来后,她恍恍惚惚地抱着一堆毕业设计资料去导师的办公室申请选题。她走在香樟树下,忽而听到一个很嗲的声音:“咯,咯咯,咯咯咯!爸爸,我好好饿哦……”
杜娟缓缓转过身去,绿草如茵的操场上,一个帅气的教授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在快活地奔跑。
小女孩脚上赫然穿着一双红色绣花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