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三山和韩飞在农场是在同一个班组,两人这几天干活时故意靠近了些。一边干活杜三山一边找空子,小声地告诉韩飞有关年老大的事情。
年老大以前被关在7号牢房,在他越狱前一个月左右,7号牢房被关进来过一个据说杀了自己后爹的叫大志的家伙。大志戴副厚厚的无框眼镜,使人永远都看不清他眼镜后面的眼睛,人瘦得像麻杆一样,白白瘦瘦的一张长脸,这小子据说是清华大学建筑系的高材生,很有点来头。
年老大50多岁,是个惯偷,曾因偷盗进过两次监狱,放出去后也没个正当职业,靠开个自行车修理铺勉强维持自己和一个70多岁老母亲的生活,年老大爱喝酒,经常混些不三不四的人喝个烂醉,也跟几个刑满释放人员有染,得空儿做些偷鸡摸狗的事。
去年他的老娘突然得了脑溢血瘫到了床上,老太太是个家庭妇女,生病完全就靠自费,还要不停地用药,突然间钱就成了他最大的问题。年老大虽然混,但他对老母亲还算是孝顺。
一日,几个家伙喝酒时突发奇想,要干一大票——绑架当地首富7岁的小儿子。他们的逻辑很简单,绑了这个孩子,他那有钱的爹一定会不惜代价赎他,这比偷东西还简单而且一本万利。年老大正缺钱,也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便不假思索地加入了。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那个富翁在和他们周旋的同时报了警,他们在约好拿钱的地点被警察抓获,更不走运的是,那个孩子被他们绑了手脚堵住口藏在烂尾楼房顶上,烂尾楼本来用的就是劣质材料,房顶还塌了一半,整个楼板受力不平衡,再加上风吹日晒和这孩子的拼命挣扎,终于支撑不住,一块孩子压着的楼板塌了下来,孩子被活生生震死了。
年老大就这样被被判了死缓。
有天夜里,大志问年老大:“你想不想出去?
年老大说:“怎么不想?俺娘还等着俺照顾呢,想有什么用?俺这辈子也见不到俺娘了。”
“我有个办法能让你出去,你敢不敢做?”
“从这里还能出去?”
“是真的,但是如果被发现,就有掉脑袋的风险,如果被抓住也会罪加一等。”
“俺已经是死缓了还怕什么?大不了直接吃枪子,一辈子待在这里还不如速死!你说吧,只要能让俺从这里出去,让俺做什么都成!”
“好,一言为定!”
“不过,你为什么要把俺弄出去?”年老大一脸迷惑地问大志,他总觉得这人有些神秘。
“当然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你办,到你出去那天,我会让你带封信给外面我的一个朋友,他会安排你去趟泰国接批武器,事成之后有人会给你整容,颠覆身份,这样你就可以安全回国孝敬你的老娘了。”
年老大心中一惊,他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到泰国去,还要接什么武器。
大志扶了扶眼镜,顿了一下说:“如果你同意做,我明天就会安排人把你老娘接到江海最好的医院去治病,而且保证让她永远住在医院得到最好的看护和治疗,这就是我对你的回报,怎么样,够公平吧?”
年老大想了想,点头道:“俺干!”
“你今天晚上有一夜的时间仔细想想,做和不做你只有今天晚上可以选择,过了今天我们的一系列行动就会紧锣密鼓地开始,那时候你再想反悔可就不行了,我既然有能力让你做这样的事,那我说的话也绝不会是儿戏,你明白了吗?”
年老大咬了咬嘴唇一字一字地说:“俺、明、白!”
那几天正赶上下连绵阴雨,监狱7号8号9号10号四个牢房的厕所突然都堵了,下水变得不顺畅,根本冲不下去大小便,弄得整个羁押楼里臭气熏天,犯人们破口直骂,监狱长没办法,叫来了一个水暖工,那人挨个儿牢房厕所进去看了看后说:“堵了!新掉下去的东西和以前就积攒的秽物把管子下面拐弯处都填满了,这回要不要彻底清理?要花些时间。”
监狱长是个有酒糟鼻子的胖子,他笑笑说:“那就彻底清理!”
“我先去公司拿设备,你要给我派个人顺着下水井去地下粪坑,这次就把整个管道都清理顺了,前几天不是你们看守楼那边也出了问题吗?”
“要几天?”
“不知道,要看下面的情况,化粪池很多年没清过了,不会太快,估计要三、四天。”
“好,没问题,我这儿别的没有,劳力有的是!”他指着年老大和大志说,“你,665,还有你,眼镜,你们两个这几天就甭去农场了,跟着这位师傅,一切听师傅的,他让你们去哪儿就去哪儿,他让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听到了没有?”
“什么?让我去掏大粪?!”大志跳了起来。
“怎么?还委屈你这清华生?!”监狱长用食指和中指弹了大志的眼镜一下,“你最好给老子搞清楚了,到了我这一亩三分地,没有什么高材生,只有重刑犯人……”他皱了下红鼻头,探过身子看了眼大志胸前的编号:“798,懂了吗?”
别的犯人在一边不怀好意地“嗤嗤”笑着,独眼怪声怪调地在那面说:“清华高材生掏大粪!哈哈!”
监狱长回头喝了一声:“嚎什么嚎!再嚎让你也去对着大粪嚎!”独眼立时不作声了。
接下来的两天,年老大和大志对“死囚监狱”整个地下系统摸了个底儿透,当然,那个负责厕所修理的工人也是大志外面的人安排的,在他的掩护下,大志拿到了整个监狱的地下建筑结构草图,晚上回来也不闲着,趴在铺上找了几张纸,做着谁也看不懂的计算。
这座早年建造的“死囚监狱”,下水系统是日式老式建筑,整个下水管道最终是通过一个口排到一个终年冷水流淌的山涧,然后再顺着山涧流向日观山后面的大海。大部分地段过一个人没什么问题,只是在通向羁押楼和办公楼这两处为了安全考虑,设计的比较狭窄,大志的方案是最终从羁押楼的后面通出去。
挖掘的难度在外面,要找个岗楼哨视线之外最接近监狱的地点,在那里挖洞,与大志计算好的地下系统连通。
修理厕所这几天天阴雨不断,整个监狱奇臭无比,疏通公司的工人把机器开得隆隆响,指挥着年老大和大志把积攒了多年的污物掏出来再运出去,人们都避之唯恐不及,狱警们也都远远地捂着鼻子绕着走,但是这一切都是掩护,真正的工程已经接近尾声。
外面的出口已经挖好,厕所第二天就要交工,行动的这天晚上,只剩下了最后的一段,也就是与7号牢房相通的部分,这天管道疏通器响得格外厉害。
要说那个大志也真是个神人,收工前,趁着机器的轰鸣声,让年老大用锤子在他们牢房便池下面的混凝土层砸了几下,那里居然就被凿出一个大洞,他们用便池堵住洞口。
本来一个号子里一般都有6到8个人,也奇了怪了,7号牢房那阵子却只剩下了四个犯人,年老大、大志、小武和疯子,而头一天晚上,小武因为怀疑疯子把他的一只宠物小老鼠给弄死了,和疯子干了一架,结果两人都被关进了黑单间做禁闭两天。
那天晚上,风雨交加,年老大和大志在床上用衣服摆了个人躺着的造型,神不知鬼不觉地顺着那个洞悄无声息地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