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干活时,赵队长看着韩伟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觉得不对劲,冲他喊:“806!”
“到!”
“你怎么回事?”
“报告队长,没事!”
“没事?没事怎么瘸了?”
那面杜三山等几个人手里的动作都慢了下来,一个个侧着脑袋听他们的对话。
“报告队长,昨晚我从床上掉下来摔的!”
“摔的?”赵队长看了杜三山一眼:“你确认?真的是这样?”
“报告队长,我确认。”
“那你回去干活吧!有事来报告!”
“是!”
晚上韩伟躺在铺上,身上的伤格外地痛。夜深了,整个监狱平静了下来,黑暗中又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
突然,韩伟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声音很小,是从下铺传来的。他多了个心眼,依然不动声色地躺着,暗中却竖起了耳朵。隐隐约约中觉得是下铺的杜三山在往床下暗藏着什么,就凭感觉记下了位置。
第二天,趁杜三山被监狱长叫去问话,猴子上厕所的当儿,韩伟看了看昨晚记下的位置,迅速用手探了一下,心里有了数。
晚上放风时间,杜三山、瘦猴几个人照样站在一起抽烟闲聊,韩伟在稍远点的地方活动着腰腿,这时驼背又走过来,靠近杜三山打招呼,杜三山掏出支烟递给他,驼背在点头道谢接烟的时候递给杜三山一个东西,跟着瘦猴过来给驼背点火时快速给了他一个小包。
韩伟一扭头,突然巡视的赵队长扫了杜三山他们一眼。
韩伟凭感觉嗅出了空气中的火药味,眼看就要放完风,他第一个抢先回了牢房。路过一号牢,看到独眼躺在床上唱歌,还冲他挤了下独眼,韩伟心里的感觉再次被证实了,他没再犹豫,伸手把他床下那团东西拿出来进了厕所,抹了点肥皂在****,把那东西捅进了进去,整个过程麻利之极。
他刚走出厕所,其他人也踏着铃声回来了,然后就听到楼道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监狱长带着三队狱警,列队跑进了羁押楼,每三个人为一组,负责一个牢房,
楼道里响起监狱长的喊话声:“全体犯人注意:所有人手放到头后,立正站到床铺前,谁也不许走动!”
犯人们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大事,赶紧照做。
赵队长带领两个狱警直接闯进了四号牢房,一进门就问杜三山:“这是你的铺位?”
“是,队长!”杜三山答。
“搜!”赵队长一声令下,两个狱警在床上搜了起来,连袜子、枕头、被子都翻了个个儿,然而一无所获。赵队长亲自用手沿着铁床一寸寸的摸,两个狱警趴到床底也一寸寸的搜了,还是没有。
当赵队长去搜韩伟的床下时,杜三山已经面如土色。可奇怪的是,赵队长居然什么也没搜到,杜三山侧头看了看那个藏东西的角落,心道,谁动的手?忽地,他想起刚才进门的时候,韩伟正从厕所里走出来,难道是他?
赵队长把其他人的铺位连同卫生间也统统搜了一遍,然后又让每个犯人脱光了衣服搜查,末了说:“好了,你们可以休息了。”带着狱警走出去,狠狠地锁上牢门。
这次突击检查的结果,从驼背和另外一个今天和杜三山交易的犯人身上各搜出一小袋大麻。搜查完毕,两人耷拉着脑袋,当场就被几个狱警押去审讯室了。
晚上,当牢里的犯人们都睡着了,杜三山悄悄爬上了韩伟的床铺,根本没睡的韩伟也坐起来,把那一小卷卷起来的钱递给杜三山。
“谢了兄弟,为什么救我?”
“为什么做这事儿?你已经是无期了,要钱有什么用?”
“唉,我对死早不在乎了,只是我还有个儿子要养活,让我死也合不上眼啊!”杜三山脸上一阵抽搐,“我早些年跟着福建的朋友跑船,做些走私生意,每年有两个月的时间休息回家,看看守寡的老娘,也享受享受人间的生活,5年前回家的时候在歌厅认识了前妻,那是个唱歌的漂亮娘儿们,她看俺有点钱,出手又大方,就贴上了俺。其实做我们那行生意的人都是那样,在船上的日子担惊受怕,又苦又累,上岸的时间每个人都是花天酒地,嫖妞儿、喝酒、大把大把的给家里人花钱,否则凭什么支撑在船上的苦日子呢?”
韩伟不说话,默默地听着。
“俺看她对俺百依百顺,那个温柔,电视里演的那些妞算个球啊!对老娘也还孝顺,心想俺一个跑船的粗人还图什么,就娶了她,让她辞了歌厅的工作,专心在家侍候老娘,等俺再挣上几年就回来开个小饭馆什么的。我走后,隔几天往家打个电话,几个月后她怀孕了,我寄了两万块钱让她补养身体,半年后我实在放不下心,就请了假回家看她们娘儿俩,结果发现她的脾气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对俺娘态度也不好,还以为她是因为害孩子,没怎么在意,还让俺娘儿让着点她,俺娘从俺那个病爹死后为了怕俺受罪就没嫁过人,她老人家身体不好,有高血压和哮喘病,俺回家那几天,看到过老娘偷偷抹眼泪儿,俺心里不舒服,走以前当着娘的面吓唬了那个骚娘们几句,俺说你要对俺娘不好,俺会亲手宰了你。”
杜三山的眼睛在黑暗里绽放着荧荧的光。他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俺有个打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哥儿们,这些年俺不在家,都是托他常去家里看看,帮俺照顾照顾老娘,俺也常放些钱给他,怕俺娘有个急用啥的。娘们生孩子的时候,船上太忙俺回不来,四个多月后的一天俺突然接到了哥儿们的电话,让俺快回去,说俺娘死了!俺赶到医院,只看到俺娘躺在冰冷的太平间。俺哥儿们说,自从生了孩子,俺那老婆越来越不象话,俺娘辛苦地伺候她和孩子,她却横挑鼻子竖挑眼,总是和俺娘吵架,儿子也不怎么管,整天跑出去浪,拿着俺的钱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妖精,还挂了个小白脸。”
此时,杜三山的声音里已经在颤抖了,但韩伟依然不动声色。
“可怜俺娘一边要照顾孩子,一边还要受她的气,俺那哥们来俺家就赶上过她俩吵架,说俺那老婆可厉害了,把老太太气得上不来气儿!那天她又和老娘吵了一架后,摔门走了,老娘手里抱着孩子,去拿治哮喘的药瓶子时,心脏病发作了跌倒在地上,药撒了一地,孩子也掉在地上磕破了脑袋,还是孩子的哭声才把邻居引来,然而俺娘还没被送进医院就已经断了气。”杜三山的眼睛里冒出了火焰,“俺的火冲上了脑门,撒腿就往家冲,哪儿还有她的人影儿,俺那个哥们死死地拉住俺,不让俺去找她拼命,但俺那时候哪听得进他的话,满脑子就一个心思——杀了她!俺跑去以前她唱歌那个歌厅,找了个她以前的小姐妹问到了她姘头的名字和住址,揣了把刀就去找那对狗男女,一进门就是一阵乱砍,将他们给剁了!我躲了一阵后还是被抓了,可怜俺那孩子,俺哥们给养着,我要弄点钱让他过上好日子!”杜三山垂着头用手使劲地掐着揉着太阳穴。
韩伟拍了拍他的肩头:“我可以给你一笔钱,不过你要帮我搞清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只要是哥哥我能办得到的!”
“这监狱里是不是曾经有个死缓犯叫年老大?”
“是,不过前阵子都在传,说这小子居然挖墙越狱了。”
“嗯,你就给我先探探这事儿,我知道你神通广大,你把你那个哥儿的银行卡号给我,我找人打笔款子过去。”
“那先谢兄弟了。”杜三山半信半疑。
这个编号806的韩伟便是韩飞,那晚打架后,那个肚子被他捅的家伙被司徒军秘密转移后,就对外宣称医治无效死亡,韩飞化身韩伟,因至一人死一人伤的重罪被送进了这个赫赫有名的“死囚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