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烟!烟!
没烟抽怎么办?
此刻,满脑子都是香烟的胡佳,已感到全身不自在,好像身上有无数只小虫在爬……
他突然想到,这列火车上有不少北市的知青,也许能碰上一个身上带着香烟的熟人。
运气不好,他连找了三节车厢,没碰上一个嘴里叼着烟的熟人,也没碰上一个手上夹着烟的同学,也没碰上一个兜里揣着烟的朋友。
奇了怪了?
胡佳没有死心,继续往前走了一节车厢。他才跨进车厢,很远就看到有一群男旅客围着车窗前的一张小桌子,好不热闹。
他们在干吗呢?
胡佳凑近一看,哇,是一个尖嘴猴腮的小伙子在摆着象棋残局。
胡佳已经成了象棋高手,此刻看到有人摆残局,自然驻足观看了起来。
静静地看了一分钟后,胡佳心痒痒了,手也痒痒了,忍不住指着棋盘:“马四进六。”
“观棋不语!”‘尖嘴’立即摆摆手,接着又抬起头来,两眼珠滴溜一转,向胡佳射去两道挑斗的光:“要不,你自己来?敢吗?”
“又不是真枪实弹,有什么不敢的。”一向唯唯诺诺的胡佳,自从得了《万能宝典》后,不但棋艺很牛,连起话来也都牛气冲天的,他头一昂,道:“就是站着进来,躺着出去,老子也不带眨一下眼睛的!”
哈哈,来了个愣头青!
顿时,‘尖嘴’心中大喜,就像一个守猎多时的猎手,突然看见一只肥肥的猎物正大摇大摆地向自己的枪口走来,随即伸出右手掌,手心朝上,潇洒地指着棋盘:“请!”
胡佳知道摆残局是不会白摆的,都要来点刺激什么的,问:“押什么?”
‘尖嘴’张开左手掌,道:“你输的话,小意思,掏五支‘飞马’给我。”
“那我,”
‘尖嘴’没等胡佳问下去,立即又张开右手掌,与左手掌并列,笑道:“你嬴的话,我给你十支‘大前门’,行吗?”
60年代的‘飞马’相当于90年代的‘玉溪’,‘大前门’相当于90年代的‘大熊猫’。当时的‘大前门’还不是有钱就能买到,得凭票。
对于没一分钱收入的胡佳来说,别说是五支‘飞马’,就是一支,也是十分宝贵的,至于‘大前门’,那就更别提了。
“行!”胡佳爽快点头。
此刻的胡佳,已经惦记上了‘尖嘴’口袋里的那十支‘大前门’。他心想:真是天赐良机,既能过了棋瘾,又顺带过了烟瘾。
“噢,你带烟了吗?”‘尖嘴’怕胡佳空手套白狼。
“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告诉你吧,老子就是忘了带钱,忘了带粮票,也不会忘了带香烟的。”胡佳谎话张口就来,心想:带不带烟一个样,反正老子是象棋高手,包嬴不输。
从胡佳的表情和口气判断,‘尖嘴’相信胡佳应该是一个随身带烟的人,就没让胡佳掏袋验烟。接着,他洒脱地指着棋盘:“执红执黑随你挑。”
“我执红。”胡佳摇头晃脑道:“我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当然红色是我唯一的选择。”
“嗨,还是个‘红一代’么。”‘尖嘴’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下。
胡佳执红先行,挺了一下已经过了河的小卒。
‘尖嘴’想都没想,应了个‘象三进五’。
胡佳继续‘卒五进一’。
‘尖嘴’猜想胡佳下面会一卒换双象,立即来了个‘马二退三’,以保双象。
其实胡佳是虚晃一枪,随即来了个‘跑九平五’……
天哪,这个愣头青可不是个等闲之辈!
‘尖嘴’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提醒自己:不能轻敌!
但此刻,为时已晚,大势已去。‘尖嘴’接连应了三招后,只好把棋一推,一边无奈地掏着口袋里的‘大前门’,一边有气无力道:“我输了!”
胡佳迫不及待地接过十支‘大前门’,拿了一支含在嘴里,把剩余的九支塞进了口袋,又从口袋里掏出火柴,‘唰’地点着了嘴上的香烟,深深地吸了三大口,然后一张嘴,抖动舌头,接连吐出三个浓浓的烟圈,紧接着又深深地吸了三大口,再一张嘴,吐出了一条浓浓的烟柱,正好穿过已经渐远渐大的三个烟圈。
哇塞!
在场围观的旅客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
那些想抽烟而口袋没烟的观战者,看得直咽口水。他们多么巴望胡佳能够慷慨地发一圈‘大前门’。
胡佳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但也没有大方到‘二百五’的程度,他的大方是有选择性的,只对亲朋好友慷慨。如果围观的这些人是他的朋友,他绝对不会把刚才嬴来的九支‘大前门’塞进口袋的,早已共享了。
“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胡佳把手上的烟头往地板下一扔,用鞋底一捻,然后向‘尖嘴’摆了摆手:“拜拜!”
“怎么?”‘尖嘴’脸色大变,一把拉住胡佳的膀子:“想走?”
“怎么,想要回香烟?”胡佳一把打掉‘尖嘴’的手。
“不是。”‘尖嘴’指着棋盘,红着脸企求道:“再来一盘,行吗?”
“可以!”胡佳脱口而出,心想:送上门的烟,不抽白不抽。
“还是老规矩。”‘尖嘴’眼珠一转,立即改口道:“这样吧,你输了,你把刚才的十支‘大前门’还给我;你嬴了,我给你一整包‘大前门’,敢吗?”
“谁怕谁啊!”胡佳顿时心花怒放:反正自己买不起烟,‘伸手牌’多多益善!
胡佳突然又想了起来,连忙提醒道:“不过,已经抽了一支,只剩九支了。”
“九支就九支。”
‘尖嘴’快速地重摆了一盘残局。他心里一笑:这盘残局比刚才那盘可诡异多了,你小子是绝对解不了的,哼,想抽我的烟没那么容易,我要让你连本带利地给我吐出来,你小子等着,我非掏光你口袋的烟不可,不,我要掏光你口袋里的钞票,还要掏光你口袋里的粮票,当然喽,能掏到布票、油票都行。
六七十年代上街光有钱还不行,买什么都得凭票,如果手里没这票那票的,你只能抱着钱,望物兴叹。
“执红还是执黑?”
“这回你先挑吧。”
“不!”‘尖嘴’摇了摇手:“应该你先挑的,这是规矩。”
“既然你已称我‘红一代’,那我还是执红吧。”胡佳没多想,来了个‘马三进五’。
‘尖嘴’也很干脆,随即应了个‘相七进五’。
胡佳右手下着棋,左手没有闲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刚才嬴来的‘大前门’,含在嘴里,然后,又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五个手指一动,竟然从火柴盒里掏出一根火柴;又五个手指一动,竟然‘唰’地一声,划着了火柴,点燃了嘴上的香烟。
哇塞!
围观的旅客再一次惊叹。他们一会儿看一下胡佳下棋的右手,一会儿又看一下他划火柴点烟的左手。
就连向来不服人的‘尖嘴’,也感到不可思议:一般情况下,正常人都是左手拿着火柴盒,右手捏住火柴,然后在火柴盒上划擦。而这小子不借助任何外力,竟然一只手完成了‘握火柴盒、掏火柴杆、划着火柴’,而且是反手,而且还是一次成功。
大家之所以惊叹,是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胡佳是个魔术高手。对于一个魔术高手来说,单手取火柴、划火柴,简直小菜一碟。
不过,‘尖嘴’及时提醒自己:不能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