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隔壁骤然响起的惨叫声,季栋华手中的笔一顿,旋即又奋笔痴书,不一会就将一张纸写满。
放下笔,季栋华拿起纸仔细读了遍,感觉没什么问题,便放在桌面上,然后看看门口的日军,见对方只不过偶尔抬头看看自己,更多的时间靠在门框上打盹。
看来之前季栋华表现出的顺从成功的麻痹了日军,弯腰探手伸向右鞋又停了下来,突然意识到用毒丸的话本身就是一个疑点,试想谁会随身挟带巨毒呀?
必须让小鬼子在尽可能长的时间内无法确认自己的真实身份,从而为季成洪争取传递情报和撤出武汉时间!季栋华环视了圈,空荡荡的审讯室除了几张桌椅别无它物,这也是监视日军如此松懈的原因之一。
目光最后停在了桌上那支钢笔上,凝视了几秒伸手拿了起来,。门口的日军又抬头,正好看到季栋华在拧开笔套,以为又要写交待材料,便不屑地一笑,然后打着哈欠又闭上眼睛。
用余光留意着日军一举一动的季栋华见状迅速解开军服钮扣,然后双手据住钢笔后端高高扬起,毫不犹豫地向心脏部位狠狠刺去。
“噗!”
锐利地笔尖轻松地刺穿衬衫,又破开皮肤一下子没入胸膛,血箭飙溅!
俊郎脸瞬间因痛彻心骨的剧痛而扭曲,季栋华死死咬紧牙关将到喉咙口的惨叫咽下去,圆目怒睁,双手再次用力,卡在肌肉脂肪间的钢笔猛地一动。
“啊!”心脏破裂不可抑制的痛楚中,季栋华终究惨叫了出来,随即意识迷糊,失去控制的身体连带椅子倒下。
被惊醒的日军茫然抬头一看,等看清里面的情况尖叫着冲进来,看着仰躺在血泊中的季栋华慌了手脚,犹豫了下还是没敢去拔插在胸膛上的钢笔。
见季栋华抽搐地愈加急促,日军忙冲向门口。
刑讯室中,青木拓海和稻垣秋郎师生二人都无奈地看着已只剩最后一口气的陆永军,对方还是在断断续续地重复着那句话。
突然隔壁隐约传来一声惨叫和坠地声,青木拓海愣了下,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转身就走向门口,差点与冲进来的日军撞在一起。
顾不上敬礼,那名惊慌失措的日军结巴着报告,“机……机关长,犯……犯人自……自杀了!”
“纳尼?自杀?”青木拓海用见了鬼似的目光瞪着对方,在得到肯定答复后冲了出去,稻垣秋郎师生忙也匆匆跟上。
脚步声中,本已奄奄一息的陆永军睁开了双眼,眼中尽是狂喜,原来他也懂日语,听到季栋华自杀了,顿时明白对方这么做是为了保护情报渠道!
陆永军之所以能支撑到现在,就是心中有个执念,想知道季栋华到底有没有将情报传出去,一旦知道了答案,那口气一散,头无力垂下,意识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一名行刑手上前检查了下,朝同伴摇摇头,后者忙去汇报!
当青木拓海扑到季栋华身边时,正好见到对方痛苦地咽下最后一口气!就在他木然看着那支被染成血红的钢笔时,行刑手来报告陆永军已死!
“八嘎!”闻言,青木拓海绝望地嚎叫起来,费尽心思抓住了两人,却连他们真实的身份都没搞清人就都死亡了!
“青木君,你看下这个!”稻垣秋郎手拿写满字的纸,看完脸色一片茫然,身边的中尉也是同样表情。
青木拓海不解地接过一看,全是日语,一目三行看完,脸色也古怪起来,再次看向尸体时的目光充满迷惑。
原来季栋华在信中再三强调自己不是黑狐,之所以选择自杀,是因为看到陆永军的遭遇,自知经受不住酷刑,担心到时被屈打成招胡乱指认,反而让真正的黑狐逍遥法外,无奈之下只得选择以死明志!最后恳请将其遗体归还家属!
又一次看了遍遗书,原本认定透栋华就是黑狐的青木拓海动摇了。因为唯一的证据就是稻垣秋郎师生依据他们所谓的理论得到的,根本没有实证!
“稻垣君!”不知觉中,青木拓海的语气生硬起来,“你怎么看?”
发愣中的稻垣秋郎在中尉提醒下才反应过来,看看血淋淋的尸体,又瞧瞧一脸不满的青木拓海,支唔了声不知如何说下去。他已发现自己陷入了悖论,按照他独创的心理审讯理论,季栋华是心志薄弱之人,只要略加刑讯就会交待,而现在对方却用自杀的方式了逃避!如此果断之人,岂能是心志不坚决之人?
是的,千古艰难唯一死!可稻垣秋郎不明白,有这么一群人,本身不一定是意志坚强之人,可心怀崇高目标,死对于他们并不是最可怕的!而季栋华恰恰就是这样一个人!
很明显,季栋华的计划起了作用,所有人对他身份的判断都开始动摇!
见稻垣秋郎支唔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青木拓海只得无奈地命令手下检查下尸体,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便让人将尸体和遗书一并送回季府。
“青木君,那我先告退了!”
不等青木拓海说话,稻垣秋郎便带着学生灰溜溜离开。
摇摇头,青木拓海回到刑讯室,亲自检查了下陆永军,确认已死才让日军将尸体抬出去,
然后开始整理桌上已经无用的材料,看到另三人资料时,动作一顿,接着眼中杀气浮现。
叫过一名日军小声吩咐了几句,等对方匆匆离开后,将所有资料扔入火盆,望着渐渐化成灰烬的卷宗,青木拓海的情绪渐渐平息,在他看来,一切就此结束!
三名已入睡的军官被日军粗鲁地叫了起来,刚开始以为是要释放自己,个个兴奋不已,只到被赶上一辆卡车,特别是看到车厢上那具勉强能认出是陆永军的尸体时才知道大事不妙。
可一切都晚了,刚恐惧地尖叫出来,就被日军恶狠狠按住,嘴巴也被布团塞住。
卡车很快驰出武汉城,最后停在一处乱坟岗,几只正在啃着什么的野狗呜呜着跑进黑暗,不过从闪现的绿幽幽眼光来看,它们就在附近等待!
将尸体抛下卡车,日军又将瘫痪的三名军官架下车厢,知道必死的三人趴在地上不再挣扎,几名日军将枪口直接抵住脑袋,手指一勾,枪响的同时血液脑浆四溅。
一名军官上前逐一检查后带队返回车厢,随着卡车的离去,黑色将四具尸体吞没,那些绿光迅速汇集,很快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啃嚼声。
梅机关办公室,青木拓海仔细听着一名军官地汇报,对方负责将季栋华尸体送回季府!
当听到季成洪如同普通人一样悲愤欲绝时,青木拓海反而长长松了口气,他仔细研究过此人,深知对方城府极深,如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绝对有大事发生。
看来季成洪还算识时务,再加上身份的确重要,青木拓海便放弃了斩草除根的念头,只是让手下密切监视季府。
就在青木拓海准备回去之时,电话突然响起,看看时间,已是凌晨三点多,谁还会在这时间找自已?不过他还是拿起了话筒,因为能打进这部电话的人除了的确有紧急情况的手下,就是有一定身份的日本人!
“摩西摩西,我是青木拓海,你是哪位?”
“青木君,我是桥本次郎!”听筒马上传来熟悉的声音。
青木拓海马上明白对方找自己的原因了,果然桥本次郎婉转地询问季栋华之死的过程。
没有一点不耐烦,青木拓海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讲了一遍。
“是这样呀!”桥本次郎用可惜的声音感叹道,“这个季栋华也真是的,是不是黑狐,青木君自会调查清楚的,怎么一死了事呢?”
脸上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下,青木拓海有种被打脸的感觉,不过碍于对方的身份,只得干笑着附合了一句。
“既然季栋华以死明志,此事就到此为止吧,青木君意下如何?”
涉案人员都已死亡,青木拓海本就打算就此结案,便一口答应。
“青木君!”电话那头桥本次郎打了下顿继续道,“还有件事,想请青木君给我一个面子答应下来!”
眉头一皱,青木拓海反问,“还请桥本君直言是什么事?”
“是这样的!”桥本次郎解释了起来。原来,季成洪几分钟前给他打了电话,除了表达不满外,还说闹出这事,怕某些人会趁机用此事排挤、打击自己,会影响以后和日方的合作!
“所以,我决定明晚在清风楼设宴,请青木君与季成洪一起出席!”
“桥本君是想以这种办法告诉支那人,季成洪还是我们的朋友?”青木拓海听懂了对方的意思。
“是的,那……”
“好的,我会准时参加!”
又与对方随意聊了几句,青木拓海挂断电话,对赴宴一事也不以为意,自去休息!
而此时的季府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不时有精壮汉子进出着,由于打着为季栋华料理后事的旗帜,监视的日军特务只能干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