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陆永军茫然地摇摇头,“我已经提醒后面的太君别踩那块木板了!”
“是吗?”井上之助看向那名坐在地上捧着脚直呻吟的特务厉喝道。
“是的”特务委屈地解释,“可福田君手势没打清楚,我以为是小心踩!”
“八嘎!”井上之助骂了声,然后朝陆永军歉意地笑笑。
用力嗅了嗅,空气中除了血腥味外,还有股焦味,陆永军脸无表情地请示,“井上君,上面的人已在烧毁文件,现在怎么办?”
“要不……”井上之助看见那些缩头缩脑的伪军,眼中戾气涌现,“你们的冲上去!”
“太君,这不是让我们去送死吗?”一名伪军壮着胆子嚅嚅道。
“不去?现在就死!”说着井卡之助将枪对准了伪军,另两个特务也举起枪口。
面对杀气腾腾的日本人,伪军们只得将求助的目光看向沉默无语的陆永军,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才慢腾腾地又走上楼梯。
空气中的焦味更浓了,又响起一阵砰砰地砸机器声,陆永军突然低声道,”下来”
在楼梯上的伪军如奉圣旨飞快地撤了下来,“陆桑,你的什么意思?”井上之助杀气腾腾地瞪着正指挥伪军的陆永军。
没有理睬,陆永军让伪军在底楼散开,然后一人走上楼梯,到了楼梯口停下,摘下军帽,用枪顶着,慢慢向上,一露出帽顶,就被子弹击飞。
楼梯上,陆永军一指子弹射来的方向,下面举着枪的伪军立即将枪口移到那方向拼命勾动板机。
“呯呯呯!”一时枪声大作,井上之助三个也反应过来,加入了射击行列。也不知道射出了多少子弹,直到陆永军拼命吼了声停,枪声才渐息。
见陆永军又在试探,井上之助忙让身边的特务也上去。军帽一点点升上去,没有任何反应,陆永军轻喝道,“冲!”两人一前一后冲上楼梯口。
没有遭到伏击,陆永军还是本能地做出闪避动作,当停下来时却见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已对准了自己。
已来不及反应,就在陆永军自以为必死之际,血泊中的青年似乎愣了下,然后转动枪口,火光连闪,数粒子弹呼啸着没入站立未稳的特务胸膛。
当枪口再次移向自己时,陆永军毫不犹豫就勾动扳机,子弹自青年额头贯入,结束了对方的痛苦。
用复杂的眼神打量了下尸体,陆永军轻移脚步,仔细检查了下各房间,除了破碎的电台和一堆灰烬外,再无有价值的地方。
“井上君,可以上来了!”
听到陆永军的喊声,井上之助才走上楼,看到楼梯口处的两具尸体,脸色更阴沉了,本以为轻松的抓捕却付出两名特务的代价,他已经能想象出青木拓海的愤怒。
看了眼青年额头的弹孔,井上之助拿起特务尸体旁的手枪,缷下弹匣数了下子弹,一粒也不少。
“井上君,没想到这人没有死,我开枪晚了一步!”陆永军用自责的语气解释。
“陆桑,这不是你的责任!”井上之助语气明显缓和了下来。
伪军们上来,经过一翻搜索,连这青年是哪方的线索也没发现,只得灰溜溜地抬着三具尸体离开。
午后,两份报告交到了青木拓海办公室,示意副官放下,然后继续对着话筒道,“桥本君,季桑我们是绝对信任的,对对,就是例行甑别,嗯,一定,没有确凿证据之前,绝不会伤害他!”
放下话筒后,青木拓海皱起眉头,他虽从资料中知道季栋华父亲季成洪颇有势力,但没想到竟然请动三井集团派驻武汉的代表桥本龙一出面说情。
其实,青木拓海确实有过打算,如果找不到确切证据抓住黑狐,干脆就把那几个重点嫌疑人全部枪毙,现在有桥本龙一突然出面,他不得不放弃这一打算。
但这并不代表青木拓海会就此放过季栋华,事实上这人和陆永军是他最怀疑的两人!
看完两份行动报告,又是一无所获,反而折损两名人员,青木拓海并没有如井上之助想象的那样勃然大怒,而是冷静地逐一看着行动细节。
很快,青木拓海找到了一个疑点,黑虎帮的人始终坚称,那叫倪春晖的老人是自己撞向匕首的,而那些钱也不过四五百元,命只有一条,犯不上为这点钱拼命。
那么倪春晖为什么一心求死呢?答案只有一个,一个值得用死来保护的秘密!
在关于陆永军的报告中,青木拓海也找了一个不起眼的疑点。
靠在椅背上,闭上眼,青木拓海在脑海还原着细节。他化身那名中弹的青年,趴在血泊中,艰难地将枪口对准楼梯,突然一个人影扑了上来,想开枪,对方却一个闪避,本能地移动的枪口追逐着人影!
画面就此定格,青木拓海猛地睁开眼睛,拿过报告,上面清清楚楚写着,青年所用手枪弹匣容量八发,还剩三发,除第一枪外,另四发全部射在第二名特务身上,也就是说没有对陆永军开过一枪!这完全违背人的本能反应!
“哟西!”青木拓海得意地笑了起来,他感觉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至于证据,只要他等待的一个审讯专家一到武汉就能手到擒来。
协助调查的手续在日军和伪省政府间以极快的速度完成,一组组日军特务在伪政府大楼各部门横冲直撞,找到目标出示文件,然后直接将人带走。
后勤科,季栋华在听说日军开始在大楼抓人后,就知道自己也难逃,便将未完成的文件移交给副科长,然后坐在位置上静静地等待着。
“哪位是季栋华?”两名日军特务闯了进来,大声嚷嚷。没有人回答,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脸色如常的季栋华。
“我就是!请问有什么事?”季栋华站起来,冷静地问道。
对比了下照片,一名特务拿出一份文件,“我们是梅机关,这是协助调查,马上跟我们走!”
“我能看下吗?”季栋华说着就去拿那份文件,这动作让两名特务一愣,平时无论什么身份的人,听到梅机关无不胆颤心惊,何时见过象季栋华这样平静地竟要查验文件。
“八嘎!”自感有失颜面,一名特务脱口就用日语道,“你是支那人,无权看这文件!”没想到季栋华用流利的日语回道,“根据我方与贵军达成的协议,如传讯人员,需向相关方面通报,当事人有权查看相关文件!”
“什么?”这名特务不知是因为季栋华能说日语,还是不知道还有这条规定,总之非常吃惊。
另一名特务突然想起上面的吩咐,不能对这人太过份,便让同伴将文件交给了季栋华。
快速的浏览了下,程序没问题,在最关心的案由一栏上写着重大泄密四字,看完将文件还给对方,淡然地道,“我跟你们走!”在办公室人员担忧的目光中,季栋华消失在门口。
季栋华刚走到楼梯口,陆永军也在两名特务的押送下过来,两人对视了眼,苦笑下就并肩下楼,在来往工作人员不解的目光中上了一辆车疾驰而去。
当季成洪接到消息时,顾不上日本顾问正在发言,黑着脸就走出会议室,回到办公室开始拔打电话,“福田君,你们梅机关凭什么抓我儿子?啊,您不知道,那拜托福田君帮我打听下,好的,谢谢,明儿定上门拜谢!”……“桥本君,哦,这事您已和青田君打过招呼?他答应了?那真的很感谢,我这有幅据说是元朝赵孟頫的书法,晚上我让人给您送去!”
无力地挂断电话,季成洪脚一软坐在椅子上,能动用的关系全动用的,要么说不清楚的,要么说无能无力的,好在那个桥本龙一给出了一个保证,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季栋华是绝对安全的。
虽说这能确保季栋华不会被小鬼子随便找个理由就清除掉,可万一真让小鬼子找到证据了呢?想到这点,季成洪就有种深深地绝望,真到这一步,任他用金钱和阿谀奉承在小鬼子建立起来的关系一点作用也不会有!
他恨,恨季栋华不听话,恨自己不早点提醒他,恨小鬼子抓他儿子!
”真要是敢绝老子的后,老子非让小鬼子好看!”第一次,季成洪对日军产生了浓浓的杀意。
梅机关,一间摆满各式血迹斑斑刑具的审讯室,五名怀疑对象依次被带进来问话,隔壁,青木拓海全程透过玻璃旁观。
没有刑讯,没有威胁,没有刁难的问题,一名穿着白大褂的日军中尉按照纸上的问题一一提问着,不时在题号后写些文字。
陆永生四个被带了进来,简单的开场白后,中尉又依序问姓名、年龄、籍贯什么的,边仔细观察着陆永生的眼神、表情和肢体变化,边记录,然后和调查资料相比对,不时会重复之前的问题。
“按照报告来看,那名支那人是直接向池下浩野开的枪,陆科长当时的情况是不是这样?”中尉边说着边死死盯着陆永军的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