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寅只当攀子至少会找到捷径,曲径通幽。其实,攀子心里也苦,他正在自己的冥思中团团打转,连路都没摸到。
攀子冥思之中,犹如身处古战场。
然而古战场早已物是人非,苍宇间,有刀枪斧钺剑戟刺耳的声音,又有战马悲壮的长嘶,呐喊声,流血声,混杂在一起,如冤魂嚎叫。
雾,极浓,又重。猩红色的雾将古战场笼罩在如梦幻的境界里,雨,细如牛毛,飘飘洒洒,既不至于淋湿衣服,也不至于打湿地面。
烟雾雨相连,宛如一锁,将攀子牢牢地困在原地。
此地像是一个局,极其复杂的局。很不巧的是,攀子并不适合解局,需要智商的游戏,他都从内心厌恶,因为太费脑筋。
在烟雨中乱转,攀子行至一处孤峰前。
孤峰上,有四行大字,宛如刀刻在上面。
拨开烟雨朦胧,那四行字赫然呈现在他的眼帘:
红雾漫山津,黑云熏天际。
雨过血成河,风吹厉鬼泣。
可怕,着实可怕。攀子犹如身临鬼府,被一群孤魂野鬼围起来一般,只觉浑身上下发出一丝凉意,不禁打了个寒颤,恐慌地浑身发抖。
攀子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上骂天,下骂地,神仙野鬼都没逃过,被他恶狠狠一顿臭骂。直骂到风停云散,雨歇雾散,方觉得舒心不少。
骂完之后,他还颇为洋洋得意,鬼也欺善怕硬,凶狠一番,它们自然就不敢找事了。
而三人中,最快乐的冥思,非苏小姊莫属了。
苏小姊刚进入冥思,脑海中琴声一片。
仿佛有舞姬在挥动纤细的臂膀、窈窕的身姿,舞带在空中挥动,发出铿锵的生硬。也有剑客卖弄着他的剑术,潇洒的姿势、飘逸灵动的古剑,在空中发出凌厉的声音。
古剑、美姬、古琴,揉杂在一起,宛如湖畔听雨、海边赏潮般休闲自得。
这么美妙的曲子,应该有歌姬相伴,才能展现它的魅力呀。
苏小姊不过是在心里一想,果然有歌姬之声传出来,若不是身在幻境,苏小姊又要惊讶得大呼小叫了。
果然好曲配歌姬,音乐的美妙瞬间发挥出来了。行云流水般的剑术之音、舞姬转动的金莲、和悠扬细长的古筝碰撞在一起,像是人海中与她相遇一见钟情般美妙。
“此曲应天上有,人间哪能得。”
苏小姊也不禁要高歌一曲了。
然而,事实上,他与攀子一样,一只脚已经踏在潜意识的悬崖边上,若是再这样执迷不悟,恐怕将堕落进万劫不复之地。
残败的山寺,血腥的古战场,高雅的琴会,就像隐藏在茂密的草地下面的沼泽,一旦深陷于里,就再难以自拔了。
幸好林寅大开智力,转念一想,既然山寺无人,线索已断,恐怕要继续寻找下去,也是徒劳,索性原路返回,盘腿而坐,凝神屏气,冥思起来。
很快,林寅脱离冥思幻境,犹如在水下憋了很久,一下子又得以重新呼气清新的灵气一样,精血活络,周围的灵气瞬间被他吸的干干净净。
此时,林寅已觉汗如雨下,衣服和汗水盐啧啧的粘在一起,好不自在。
凝神屏气中,林寅似乎听见了一紧一慢的呼吸声,起初,他原本以为是自己的呼吸。可是,过了一会儿,分明听见两个人的呼吸,一快一慢,根本不是同一个节奏。
他小心翼翼地张开眼帘,被自己眼睛所见之景惊呆了。
他像是戴了一副眼镜一样,山洞亦或是被清洗过一样,看上去清晰透彻,如水晶般晶莹透彻。
他简直不敢想象,何况自己视力5.0,但也从未见过这般清晰如水洗的世界。
林寅慌忙推开山洞石门,放眼望去,这一看倒着实吓了他一跳。一里之外的山脚湖泊上的水榭中,明明白白刻着“花谢香洲”四个字。
震惊之余,又听见脚底下黑蚁淅淅索索地爬过,似乎正在商量着搬家。
林寅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钻心的疼痛感从脸皮中传递到全身各个筋脉,各个筋脉又像是一处关隘,赶紧将疼痛感传递入下一个筋脉,如此迅速传遍全身。
“牵一发而动全身,不科学啊!”尽管事实如此,但林寅仍不相信这些都是真的。
长老会上天入地,在云里雾里穿梭自如,在林寅看来,这极有可能是他们掌握着某种先进设备,借此故弄玄虚,骗骗不懂常识的凡夫俗子。
然而,能让眼睛看见一里之外的字迹,林寅发誓,世上绝没有这种可能,但这偏偏与事实不相符合。
林寅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听见自己喉咙里的呼吸声音,正惆怅若然,猛然想起什么,急忙朝洞内奔去。
方才他在凝神屏气之时听见一快一慢的呼吸声音,铁定是苏小姊和攀子的了。但从他们的呼吸声音中能听出来,他们的境遇绝对不妙。
林寅像摇筛子似的摇着攀子和苏小姊,生怕晚一刻钟他们就没了呼吸。
摇了许久,两人不仅没有醒过来,反倒呼吸越来越弱,急得林寅对着攀子和苏小姊朝胸一踹,踹的他们仰趴在地。
“妈呀,吓死我了!”攀子大叫一声,咳嗽几声,从口中吐出一口痰,瘫坐在地。
攀子从冥思幻境中醒过来,惊疑未定,惶恐地张望,呼吸声音沉重又急促。
“妈呀,古战场尸骨堆成山,鲜血流成河,周围的孤魂野鬼都要找我来索命,他们将我五花大绑,把我手脚按住,一个厉鬼朝我胸膛狠狠地踹了一脚,到现在还隐隐作痛。”攀子抚摸着胸膛,拉着林寅的手泪流满面道。
林寅心中一笑,并不理会,将苏小姊扶起来,灌进些许灵气入体内,正邪两气一遇,邪气自然败退,驱除了体内。
苏小姊的身体极其虚弱,想必是在冥思幻境中消耗了不少精血,难不成他的冥思幻境是在做春梦,正好也是做春梦的年纪……
这时,忽然有一个人贼头贼脑在洞外晃悠,欲行又止。
林寅心下生疑,走出洞外,把那人唤进来。
“你是哪路弟子?在我洞府外闲荡,在打什么坏主意?”林寅冷冷地问道。
“小人是杂役房的,前几日见山洞一直关着,久无人住,今日却是石门洞开,以为有贼,特地过来瞅一眼。”
那人口齿伶俐,谈吐清晰,倒不像是杂役房能有的人。
“放屁虫,行啦,赶紧让他端点饭菜洗澡水上来。”攀子饥饿难耐,在洞内嚷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