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的腿这样并不是天生的,是后来变成这样的,那是在我十五岁的那年,有一天晚上我爸接了个电话就要出门,我妈为此还跟我爸大吵了一架,但我爸执意要出去,我爸这一次去的时间特别长,整整半个月没回来。
回来还没等进门呢,就晕过去了,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了,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我被送到了吴白丁家里呆了一周,等我再回家的时候,我爸虽然活了过来,但是腿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那时候我虽然懂事了,但毕竟也就是十几岁的孩子,第一次见到我爸的腿当时就被吓哭了,我哭着问我妈我爸的腿怎么了,我妈跟我说我爸病了,后来我年龄渐渐大了,也就习惯了。
听见开门的声音,我爸妈同时抬头看向了门口,见到是我,他们的脸上又惊又喜。
“儿子,你怎么回来了,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回来也不提前给家里打个电话。”我妈站起身,快步的走到了我的身边,接过我的行李箱,一边给我拿拖鞋,一边略带责怪的说道。
看着我妈带着银丝的鬓角,我一把搂过我妈,笑着说道:“我这不是想给你们个惊喜么?”
“惊是惊到了,喜我没看见。”我爸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跟我开着玩笑说道,我爸虽然有残疾,身体也不好,但是他的心态非常的不错,非常的乐观。
“那是你没看到我包里的东西,等你看到我包里的东西,你就看到喜了,爸,我可给你带……”
“儿子,你胳膊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受伤了?”我的话还没等说完呢,我妈看见了我的胳膊上缠着的八字绷带惊声问道。
“别提了,要么说女人开车不靠谱呢,坐一个女人开的车,结果出车祸了,这不,就这样了。”我怕我说话的时候让我爸妈感觉出什么一样来,故意做出一脸轻松的表情。
“怎么会这样呢,严不严重啊,来,快给妈看看。”我妈心疼的说着,就要过来看我的肩膀。
“妈,你别大惊小怪的,没事,一点都不严重,要是眼中的话我不就在医院里躺着了,还能回来了么?”我急忙连连摆手说道。
“你说这开车的人也是,开车也不知道加点小心,害的我儿子跟着受伤。”我妈嘴里对着那个实际上根本不存在的女人发着牢骚,随后她有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儿子,那个开车的那个女人受伤严不严重啊?”
刚刚她还对人家发牢骚呢,这转头就开始关心人家了,我妈就是这样的人,特备疼我,也特别的善良。
“她受的伤比我还轻呢。”我一脸气愤的说道,当然,这气愤也是我装出来的。
“行了,你也别生气了,都没什么大事就好。”我妈这会儿反而开导起我来了,我心里也忍不住的松了口气,我知道,这事算是糊弄过去了。
进了屋子,我打开了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了四瓶酒,二锅头一品武官,六十五度,就因为这四瓶酒,我刻意的把行李托运的。
我爸腿出毛病了以后,也不再做化妆师了,除了和吴白丁家偶尔走动一下之外,很少出去走动了,没事的时候,就在家看看书,看看电视,写毛笔字和画画是他的爱好,我敢这么说,现在我爸的字画绝对不比什么一些所谓的书法家画家要差,很多人都登门拜访,来求我爸的字画。
前一段我还听说,书法家协会邀请我爸加入,我爸可能也懒得折腾,就给回绝了,但这足以证明我爸在字画上面是真得达到了一定造诣的。
我爸腿不能走路了,却让他在书法画画上取得了发展,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得失吧,有得有失,有失亦有得。
除了练字和画画,我爸还有另外一个爱好,也是他最大的爱好,那就是喝酒,而且特别爱喝高度酒,我见过他喝过最高度数的酒,七十八度的泸州老窖,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我当时也十八九岁了,就喝了一小口,喝完了嘴都是麻的,舌头都不知道在哪了。
我把酒递给我爸,我爸接到手里,看了一眼,高兴的笑着说道:“行啊,儿子,六十五度二锅头,好酒啊!”
“那是,你儿子我出手,当然不同凡响了,来,妈,这是给你的。”
我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一个首饰盒递给了我妈,那是我给我妈买的金项链,我能给我爸妈买这些东西,其实还是要感谢陆川和马一柔。
陆川去世的时候我是打算把陆川给我的钱还给他父母的,但是陆川他爸说什么也不肯收,我和马一柔分开的时候,我要把钱给马一柔她也不要,说就当是给我父母买东西了,要不是他俩的话,我根本就没钱买东西。
我妈打开首饰盒一看,眼泪就下来了。
“你看,妈我给你买东西,你怎么还哭了呢,不喜欢啊?”
“喜欢,很喜欢,我,我就是高兴的,我儿子长大了,知道给妈买东西了。”
“我说妈,我每次给你买东西你都掉眼泪,你再这样,下次我不给你买了啊。”
“嗯,不掉了,不掉了。”我妈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说道,这些年我妈其实过的挺苦的,我爸腿坏了十年,这十年,她一直对我爸不离不弃,细心照顾,我从来没听我妈抱怨过一句,这绝对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我妈年轻的时候长得特别的漂亮,真的,就我爸腿坏那时候,还有人追求我妈呢,不过自从一个纠缠我妈的人,被我妈拿着菜刀追出了二里地,就再也没人敢打我妈的主意了。
“来,妈,我帮你带上,你看好看不。”我说着帮我妈把项链戴在了脖子上,我妈还没等去看呢就说道:“好看,我儿子买的,能不好看么。”
“你看了么,就说好看。”
“看不看都好看。”
可能这就是当母亲的吧,在每一个母亲眼里,儿子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月秋,去做几个好菜,儿子回来了,还带了好酒,我跟儿子好好喝点。”我爸对我妈说道。
这里多说一句,我爸叫杨三斤,据说我爸出生的时候只有三斤,所以我爷爷给他起了三斤这个名字,我妈姓古,叫古月秋,其实我一直都觉得,我爸能娶到我妈是我们老杨家祖宗积德了。
我爸是农村出来的孩子,我妈可是地地道道的城里姑娘,人长得也漂亮,还是大学生,也不知道看中我爸哪一点了,就跟了我爸了,不过有一点倒是,我爸对我妈特别的好,在他们那个年代,打媳妇儿是正常现象,但是我爸从来没碰过我妈一手指头。
“嗯,我这就去做饭去。”我妈点了点头说道。
“妈,今天我回来了,你就歇着吧,我去做。”我虽然是男孩儿,但是这么多年在外面待着,也早就学会做饭了,一般的家常菜我都会做,而且做的还不错,我也挺喜欢做饭的。
“我歇什么啊,一天在家待着什么事都没有,你这一路折腾本来就够累的了,还受伤了,用你做什么饭,你消停的待着吧。”我妈瞪了我一眼对我说道。
“好,我待着,我待着。”我缩了缩脖子坐回到沙发上说道。
都说家是避风港,是温馨的港湾,心灵的归宿,这话一点不假,回到家里,我的心情变得好了很多,连笼罩在我身上的死亡的阴影都被冲淡了不少。
没过多一会儿功夫,我妈就把饭菜给做好了,很丰盛,都是我爱吃的菜,我们一家三口坐在饭桌上,我给我爸倒上了酒,又给自己倒了半杯,我爸一看我倒了半杯,就不高兴了,瞪着我说道:“你是我儿子么,这喝酒哪有喝半杯的,满上,满上。”
我没办法,只能把酒倒满了。
我也真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别人家的老子,都生怕自己儿子喝多了,嘱咐儿子少喝点酒,我爸这可倒好,还嫌我喝得少,我酒量本身就不怎么样,这酒度数还高,这一杯下去,我估计啊,自己就得高了。
我家喝酒算是传统,我爷爷也特别愿意喝酒,也能喝,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我这,这传统就没能继承下来,酒量就不行了。
“来,儿子,喝一口,你这一回来啊,你妈可高兴坏了,这你妈在家啊,天天念叨你,把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我爸端起酒杯冲我说道,我急忙压低了酒杯,跟我爸碰了一下,东北男人都这样,表达感情的方式并不那么细腻,其实我知道我爸也高兴,也想我,他就是不说而已。
“说的你好像不高兴一样,你在家少念叨了啊?”我妈白了我爸一眼说道。
“我也没说不高兴啊,哎,对了,儿子,前一段我看新闻,说是你老板柳媚颜死了,到底怎么回事啊?”我爸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问我道。
我爸妈是知道我给柳媚颜化妆的事儿的,而且他们知道这事以后,特别的高兴,也觉得这是一件挺值得骄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