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影还待再说,这帮人一个个推推搡搡,将他赶了出去,扬言他再进去,就把他四体朝天扔出来。蔡影呸了一口,道:“谁稀罕和你们喝酒。”
萍儿在一旁看着他,眼圈红红的,道:“公子,你还是老样子,成了名人了,还是那么顽皮。”
蔡影道:“什么顽皮,我这叫游戏风尘,桀骜不驯,你不懂。”
蔡影和她两两相望,陡然间不约而同的抱住对方。他把头埋进她的香肩,贪婪的闻着那熟悉的体香,道:“萍儿,我好想你。”
萍儿道:“公子,萍儿也好想你,如果不是闻先生告诉我你有可能尚在人世,我真得要自刎下黄泉找你去了。”
蔡影轻声说:“你死了,要我怎么独活?”
她紧紧搂着他,道:“萍儿再也不要和公子分开了。”
蔡影拍了拍她的肥臀,一年前的美妙感觉再度重温,心境却已截然不同,他尽量不去想些沉重的事,笑道:“你居然敢骗我,喊那小子夫君,让我白白伤心了一场,你说,要怎么补偿我。”
她咯咯的笑道:“公子越伤心,萍儿越是开心呢。”
蔡影拍打着她,道:“怎么学的如此歹毒,真是把你惯坏了,不家法伺候一番,当真要反了天了。”
她腻在蔡影身上,道:“萍儿宁可被公子活活打死,也不要再过看不到你的日子了。你的伤心,是因为爱我,牵挂着我,不是么。”
蔡影挠了挠头,道:“少臭美了。我才没那么矫情。”
他把她拦腰抱起,走进那间属于他们的房间,将她抛到床上。
萍儿媚眼如丝,向他张开了怀抱。
次日。蔡影在客厅里与诸人商议。闻焕章道:“就目前而言,我等还是要保持现状,不能贸然加入卧牛山的势力体系中。好在正飞身边有狂风,顾文这等年青一代的顶尖高手辅佐,应付一般的官军和江湖势力,当不在话下。”
蔡影点点头,道:“我从前不敢与诸位兄长相认,就是怕节外生枝。如今既然亮明身份,虽不能合流,双方却可以开展合作,共谋未来了。诸兄至今没有公开起事造反,算得上是一股合法的力量。我希望大家能保持现状,在不和官府翻脸的前提下尽量发展自身的实力。”
闻焕章道:“我也是这么想,先在登州立足,待你正式起兵的时候,再助你一臂之力。”
蔡影道:“闻大哥,我有几点建议,你姑且听一下。”
闻焕章道:“既是正飞说的,自然没错。”
蔡影笑道:“别这么说,当个参考好了。第一,以诸位的身份,公然招收大量豪杰,收养孤儿,难免会引起官府的猜疑,久之必然生变。可以创立一家武馆,作为幌子,堵住一些无事生非的嘴。第二,登州有几个人,大可以结交一下。一个是登州兵马提辖,绰号病尉迟的孙立,其人智勇双全,有万夫不当之勇。其弟小尉迟孙新身强体壮,全学得乃兄本事,也是条好汉。孙新之妻顾大嫂,江湖人称母大虫,武艺高强,专打硬汉。顾大嫂又有两个通家兄弟,唤作解珍解宝,猎户出身,更是厉害非凡。还有,登云山有叔侄二人占山为王,乃是邹渊和邹润,也是响当当的好汉。”他可不是凭记忆搬弄梁山好汉的名单,这些人全都被山寨的情报人员证实过确实存在的。
孙化道:“要说这几个人,旧时我为非作歹的时候,和登云山的邹家叔侄来往甚密,只是改邪归正后相见的少了,不过至今仍保持着联系。解珍解宝乃是我的过命兄弟,更不用说。孙新我有过一面之缘,他的悍妻我久闻其名,却是没有见过。据说孙新畏妻如虎,乃是个房玄龄一流的人物,多半不是空穴来风。”
蔡影大笑道:“原来孙兄交游广泛,认得这许多英雄好汉。”
孙化苦笑道:“正非你就不要挖苦我了。我的朋友是什么样,我自己清楚得很。”
蔡影正色道:“哥哥切勿看轻这些草莽豪杰,人在落魄的时候,干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原是无可奈何之事。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为此铤而走险,只因未逢着改天换地的时节。当年的孙化,今天的蔡影,何尝不是绿林出身!”
孙化唯唯。
蔡影继续说:“登州的黑道,我希望各位可以拿下。牢牢控制登州较大的青楼,酒楼,赌场,结交豪杰,吞噬原有的老帮派。还有,那个蓬莱派现在怎么样了?”
林冲道:“峄山一役,蓬莱四老尽数丧命,同时损失了数十名好手。蓬莱派元气大伤,靠着帮主田不耕的威望,勉强支撑,早已不复当年盛况。”
蔡影的眼中掠过一丝杀芒,道:“这个帮派,没有理由继续生存下去了。诸位兄长找个机会,把蓬莱派给灭了。既然势成水火,仇深似海,那就让他们消失。”
孙化沉声道:“很好。这件事,我早就想做了。先不说李风扬杀我女人,横行不法,多所害人。但就是蓬莱四老在峄山的所作所为,助纣为虐,就足以宣判他们的死刑。”
蔡影点点头,道:“双方积怨太深,没有化解的可能。与其在身后留着一根刺,不如尽早把这根刺给拔出来!”
林冲道:“不可。虽然蓬莱派的人是非不分,罪大恶极,但他们已经付出了代价。李风扬斩首示众,蓬莱四老也在峄山一役中全部战死,锋芒已挫,不宜赶尽杀绝。需知蓬莱派在江湖上毕竟算是个名门正派,行事一向不脱正道,闹到今日的地步,无非是被李风扬一人拖累。如今江湖上的风评,隐隐开始出现同情蓬莱派的苗头,在这个时候灭之,恐怕对我等名誉有损。”
闻焕章也道:“我也是这么想,公然清剿蓬莱余孽,的确有损声誉。影,如果你觉得他们是威胁,大不了我来个借刀杀人的小计,登州一带不服气蓬莱派执掌牛耳的大有人在,借他们的手来除掉蓬莱派,便与我等无关了。”
蔡影见他说得轻松,却知道一旦事成,不知要有多少武林人士死于非命,心下一念不忍,终究没有开腔。他已经学会,抛弃妇人之仁。
在蓬莱县待了一日,蔡影生怕露出马脚,向众人请辞。闻焕章等人也知道事体重大,并不强留,只有萍儿要死要活的哭叫,不肯放他离开,最后见他去意已决,便央求蔡影带她一起走。蔡影思虑再三,还是觉得有风险,劝道:“好萍儿,你再忍耐一阵,谁也不知道这边有没有高俅那帮人的眼线,你突然消失,一定会引起怀疑。我保证,很快就来接你回去,好不好。”
萍儿张开血盆大口,送给他一个字:“不!”蔡影无奈,只得硬起心肠,转头离开。萍儿蹲在地上,死死抱住他的右腿,不住的摇头,红通通的眼睛里,泪水连连。
蔡影忍住胸口一阵一阵的刺痛,猛然拔出脚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很久以后,每当回想起这一幕,他的心就开始抽搐。他用拳头打自己的太阳穴,用刀子划自己的手心,他让白白胖胖的侍女拿鞭子玩命的抽他,他拿着把破剑找最富盛名的剑客单挑。可这一切,根本弥补不了他的罪过。他的一生,都会因为现在下了一次决心而追悔莫及。
数日后,登州大派浅龙帮的帮主魏不知,召集登莱十帮八派,歃血为盟,夜袭蓬莱派总舵。蓬莱掌门田不耕虽非等闲之辈,架不住来犯的人多势众,几十个大小帮派混合起来,乌合之众也气势凌人。蓬莱派自身实力在峄山之役后打了个对折,此番决战,虽然给联军造成了不小的杀伤,最终败北,掌门田不耕带二十余亲信好手舍命突围,魏不知火烧蓬莱派,四面围堵,见人便杀。是役,双方死伤达四百余人。蓬莱派被连根拔起,从此一蹶不振。然而,事情并没有到此画上完美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