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就是寒食节(寒食节历来是个大节日,到了隍朝逐渐与清明合并),规定活动大致有这么几个:首先王公以下要扫墓拜祭先人,家家户户需插柳;吃冷食是全民性的,饧、青精饭、冷面、冷粥、冷浆、冷饼等等,因而后世凉拌菜才能如此风行;寒食踏青、蹴鞠、咏诗、秋千、赏花、斗鸡、馈宴等等;此外全国禁烟。
这日恰巧是汶璟王妃司南菁小生辰(每一旬是一个大生日,其余年份生日就是小生辰)。皇家举行大型宴会,三品以上的官员可携带家眷出席,既是庆祝寒食也顺便给司南菁个面子。
羡慕的人有多少,不服的人就有多少。
“娘娘,区区一个汶璟王妃大摆生辰宴会,还不是大生日呢!您的身份不知道比她高了多少!”窦清池前一天生日,因为是小生辰,只简单的在王府中摆了五桌酒席。
窦清池任婢女梳妆打扮,只是淡淡回应:“她是一国长公主,理应有此待遇,眼下琉玥太子还在凤都,不过想证明我国是如何优待她。”
“小小一个琉玥国能成什么气候?娘娘可是文丞嫡女、定风王妃呢!偏要让外邦人出尽风头!”几名丫鬟纷纷称是。
“这样的话别再说了,以免落人口舌。本宫犯不着跟这样的人争,她还不配。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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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戮携妘芸到御花园之时馈宴已经开始,伶官在吹拉弹唱,舞姬翩然若蝶,人们随意行动交谈,冷食和酒水放于两旁三丈多长的拼桌之上,放眼望去,人头攒动好不热闹,声响嘈杂几乎完全覆盖了奏乐。皇上与文丞等几位重臣相谈甚欢,也不理场面乱成什么样。
“你跟着我。”秦戮对妘芸说。
但是在挤进人群的途中,两人中间被隔开了,妘芸跟丢了,她也慌了神,急忙搜寻秦戮的身影,却不想迅速地被另一个人拉到了假山后的一处。
“嬿儿,你是在寻我吗?”秦琅一脸阳光灿烂,相当俊朗。
“琅哥哥,我……”妘芸刚想问他有没有看见秦戮就被揽入怀里,秦琅此刻只觉幸福得要融化。
“嬿儿,你可知我每夜梦里都是你!这样的场景我渴望得太久了!”接着秦琅抱着妘芸的双肩,诚挚地对她说,“我再也不能失去你!我对你发誓,有朝一日,我必定要成为最尊贵的男人,杀掉秦戮,把你夺回我身边!你记住,我秦琅心里始终只有你一人!”
听见有人来,秦琅赶紧将自己的贴身玉佩放进妘芸手里,嘱咐她“记住我今日说的话”,又让她呆在暗处,自己迎出去引走了来人。
妘芸看着玲珑剔透的玉佩,叹了口气,看这秦琅是极爱霍冰嬿的,不知当初他们有过怎样的误会导致霍冰嬿移情于秦戮。回去要告诉霍冰嬿,兴许他们还能上演一段“倩女幽魂”。
眼尖的妘芸远远的看见人群中气质独特的万小然,正想过去,却被一浑身充满纨绔气质的俊美青年截住了去路,抬眼一瞧,居然是宏远王秦佑。
秦佑今年满十八,但已经是出了名的无用王爷,平日里除了寻欢作乐再无别的事,与皇室中人并不亲厚,为人处事全凭心情,情绪变化无常。
“见过三皇嫂。”
“宏远王有礼。”
宏远王与霍冰嬿从无交集,这一点妘芸基本肯定。对此刻宏远王的意图更是迷惑不解。
“三皇嫂在找谁?”
历史上的老六秦佑最终是秦戮这一派的,此时应该结交拉拢,妘芸对他没什么戒心,说了实话:“看见一位闺中密友,正准备过去打个招呼。”
“哦?是吗?三皇嫂还有朋友?真是奇迹!”秦佑做惊诧状。
妘芸没料到向来以不务正业、玩物丧志著称的无用王爷居然针对她,语气不似敌意,倒像是嘲笑。这样的人原应广结善缘、不与人交恶,不大可能针对她,居然出乎意料。于是妘芸反唇相讥道:“那么宏远王你呢?奇迹发生在你身上吗?那些酒肉朋友可不要拿来凑数哟。”
“呵,”秦佑却突然转变了语气,“你的朋友在哪?这里人太多,本王护送三皇嫂过去,以免哪个不长眼的伤了你。”
又是一个始料未及,妘芸开始后悔方才说出口的话了。她歉意地看着秦佑,抬手指了指万小然。秦佑果真带着妘芸穿梭在人流之中没让任何人碰到妘芸。
万小然激动地拉着妘芸:“嬿姐姐!我好想你!”正要与妘芸相拥而泣,抬眼见了身边的秦佑,又端正地行礼,接着对妘芸解释:“嬿姐姐,我知道前几日你到万府来过,但是我无法回拜,我爹不让我出门!幸好在这里遇上你!”
“我们到亭子里坐下细细聊可好?”妘芸建议道。
因而三人步至凉亭,为什么是三人?秦佑为什么要跟着?没办法,甩不掉嘛。
“你很碍眼诶!我们姐妹聊些女子的私密话题,你一个男子怎听得?”妘芸逼视着秦佑让他离开。
可是秦佑脸皮比城墙还厚:“妇道人家不过就是闲话家常,有什么旁人听不得的?莫非你们要密谋什么?那本王就更要听了!”
妘芸恨不得手里有个锥子怼死他。万小然欲言又止,随后劝道:“嬿姐姐,算了吧,别伤了和气。”不只是她,妘芸自己也奇怪,宏远王是着什么魔了粘着她们不放。
妘芸觉得有秦佑在场,万小然不可能自在。她对秦佑勾了勾手指,秦佑附耳过来,妘芸当即揪起来,疼得秦佑连连求饶,关键时刻还是要显露霍冰嬿的暴力性格形象!
“再不走,我有的是方法对付你,你还不能还手。”妘芸假装阴险道。
“你你你!你这个魔女!”秦佑不得已气哼哼地走了。
万小然心中满是感动,却也不乏担心:“嬿姐姐,你为小然得罪了宏远王,他会不会到周易王面前告状?”
“不管他了,我家王爷以睿智著称,断也不会凭他一面之词拿我怎样。”
“真羡慕嬿姐姐。”
“快说说你的事吧。”
听着万小然从头到尾的讲述:原来她与狄原庆早在三年前因信结缘。说来也巧,万小然某日救得一只受伤的信鸽,信鸽身上还绑着一张写有“家中急事”的字条,万小然担心信鸽受伤耽搁此事,治疗好信鸽立即附了一张字条解释经过然后放飞信鸽。
后来,信鸽的主人回信答谢,一来二去的两人熟络起来,成为素未谋面却无话不谈的密友。整整三年,他们互通书信,分享生活的点点滴滴,快乐与苦闷,成绩与忧愁。他们彼此不相识,却成为了温暖对方生活的一部分。
当日万小然被拐骗到“娇兰乡”的一间青楼,她抵死不从,老鸨便在当晚拍卖万小然的“苞夜”。而幸好她临出府前,写了最后一封信,交代了即刻要离家出走去追随沐清风的计划。万万没想到,狄原庆收到信后心急如焚,其一是担心万小然的安危,其二是生怕她将会永远消失。
于是他召集了几个禁卫军的属下全城搜索失踪少女——当时他并不知晓万小然的身份和体貌特征,只能盲目寻找。入夜,从小民中得知天音阁要拍卖一名新来女子的“苞夜”,据说这并不是天音阁的惯例。狄原庆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进入“天音阁”,肩上的信鸽像是认主一般飞到了万小然身边,二人才正式的再一次见面。
京城说大不大,万小然的俏丽灵动,是行动的风景,狄原庆少年威严,戍守皇城,双方印象中见过好几次面,尽管匆匆一瞥,不曾想对方就是陪伴自己的心中的灯塔。
之后狄原庆带着手下大闹天音阁,硬是救出已经被拍下的万小然。
回到万府,万小然被严厉教训了一顿,再无出入自由,每日还必须誊抄百页佛经。至于狄原庆,万家给的许多好处他通通没有接受,万尚书和万夫人为了让他保守这个秘密,请他做了万小然的老师教授防身术(更重要的是防止他对万家千金生出攀附的念头)。
然而万小然突然意识到她爱上了这个陪伴了自己三年、有些憨厚但颇有文采、武功高强、伟岸魁梧且气宇轩昂的阳刚大男孩。她天天念着他,做梦也想他,净盼着他来万府见她。只是那日过后,信鸽再也没有出现,他去万府的次数不多,说话的语气也略带生硬,万小然也不好意思问,只是在心里委屈。
妘芸想着与传说多少还是吻合的,接下来只要按照剧情发展下去,他们这一对必能成就佳话。
她对万小然说:“小然,你不要气馁,狄原庆对你肯定是情真意切的,不然怎可能在茫茫人海找到你呢?他想必是受到万尚书施加的压力,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罢了。”
“那么,嬿姐姐,我该如何是好?”万小然泫然欲泣地抓住妘芸的手,急切地问。
“你要用耐心来感化他,让他了解你的心意、正视他的内心,有情人终成眷属,莫慌莫急。”
“就像你和周易王!”万小然嬉笑道,眸中晶莹透亮,甚是可爱,但凡世间男子,有谁能抵挡这样的吸引力?
妘芸哑然,万小然和狄原庆比霍冰嬿和秦戮幸运得多、幸福得多。如果不是知道结局,妘芸也不敢随便劝人坚持,毕竟感情之事要经历时间的考验太难。
此外,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对万小然提起沐清风,或许此时的她已经不介意了吧,毕竟她此刻心中只有一个人,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