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初是整个隍朝文坛顶峰时期的巅峰代表,可以说是巨人肩上的巨人。历史上还没有哪个朝代像隍朝一样注重文人读书人,以文治安天下。隍朝培养了无数文学大家、艺术大师,恒河沙数的文学作品流传至现代,依旧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新新人类。
而这样文明灿烂辉煌的隍朝,一提及还能让人立马联想到柳如初,可想而知他的超凡地位。
古人云:盛景最美凤都,诗狂不过如初。
虽然柳如初年少成名,未冠加官,但其一生并不顺畅,此为后话。而妘芸也知道此时的柳如初还是“小鲜肉”,年少轻狂,风华正盛,都说少年成名容易扑街,幸好之后柳如初顶住人生中各种大风大浪、起起伏伏,成就一位不可多得的大文豪,史称“诗中狂始”,简称“诗狂”。
秦祎道:“流芳百世?妘姑娘是先知?”秦祎的语气不是嘲讽,而是认真询问。因为在隍朝,先知是一个宗教职业。先知具有预测未来和指导世人行事的能力。
先知也有分类:第一类是转生者先知,据说这些先知是后世转生而来,因而知道未来,不过这类先知人数凤毛麟角,大多数人都没见过;第二类是预言者先知,这些先知天赋异禀,能够看见即将发生的事情,这种人也为数不多;还有一类是功能者先知,他们与常人并无异处,但是他们的一生能够通过自损或者减寿的方式来窥探命运,即天机,这类先知在巫族中比例较多。
据说恭毅王妃乐可而的爷爷就是一位功能者先知,当年通过减寿十年获得情报告知开国隍昭帝,使其险胜,一统江山,因而获封巫医王爵(现乐可而之父的封号是巫医公侯乃承袭制,藩王每继承降一级)。
功能者先知一般在宗族中享有很高的地位,他们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动用自己的“超能力”的,一般一生能用一到三次,但是几乎所有功能者先知死前都会用光自己的先知能力。
不知先知是职业的妘芸连忙否认搪塞:“不不,我只是认为柳如初的诗风自成一家,独特有见地,在隍朝传唱度极高,达到妇孺皆知的程度,必定会名垂青史。”
秦祎也不反驳,相安无事。
末了,诗会散去,新谱好的《仕途赋》唱罢,柳如初已经在二楼“侠骨香”喝得酩酊大醉。文人们开始奔走相告这个意想不到的结果。像是一场发布会,宣告刚上京赴任的柳如初在文坛锋芒毕露,走上制高点。
以后的诗界就是柳如初的了。
冷之洲几人面面相觑,他们以前看过柳如初的作品,承认他确实颇有才气,但是尚且在自己可追赶的范围内,而如今再看,一年不到,柳如初已经甩开他们一大截了,而且他还比他们年轻得多。
妘芸想起三楼还有珊儿他们在等她,向秦祎告辞,赶忙上楼去。秦祎转身攒着手里的玉簪,神情凝重,指端细润的角闪传递着发丝的温柔。
秦祎原本是想利用发簪接近妘芸的,没想到她对自己的已婚状态全然没有概念,这件事情相当古怪。
巫族?马上被秦祎否定了,巫族女子气质邪魅,且佩戴锁铃,用以驱妖魂。
难道是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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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儿惊呼之下,妘芸才发现自己披发状态,愣愣地发呆,怪不得刚才那个“明子训”叫自己“姑娘”,倒也不为意,直接打道回府。
睡前秦戮出现,妘芸不高兴道:“王爷,贱妾今日疲惫,恕不招待,明日请早。”
“是吗?冰儿算起来将近半年未得为夫雨露,难道不想吗?”秦戮毫无征兆的贴上来,就像一头狂躁的恶狼,吓得妘芸立即退避三尺,秦戮顺势欺身上前,单手抵着妘芸身后的墙,一手用力捏住妘芸的下颚,低头如狂风暴雨一般啃食着妘芸的粉唇。婢女们见状统一掩面退下,只留其二人在室内。
妘芸狠咬了秦戮一口,赶紧推开他,怒不可遏吼道:“你在发什么疯?”
“冰儿不乐意?不想取悦本王?”秦戮冷酷而邪气地擦拭自己受伤的嘴唇。
“王爷今日才解除贱妾的禁足令,这么快就来索要报酬?现在本人心情不好,请王爷不要自讨没趣。若是有生理需求,大可以找其他愿意承欢的女子解决。”
秦戮讽刺地哼了一声:“说来好笑,难道王妃杀了月儿等人不需要受到惩罚吗?禁足令已是最轻的了。王妃不就是想成为王府唯一的女主人么?本王成全你,你却不愿付出代价,不愿履行女人的职责?真是笑话!”
妘芸心中“咯噔”了一下,透心凉——“王妃杀了月儿”、“受到惩罚”、“最轻的”……秦戮为了邢月儿的事,心中必定记恨她已久,到底会怎么对付她呢?
隍颖帝登基之前手上的人命没有上千也有过百,他本性残忍,审问间谍有独门秘笈——惨烈的酷刑。但称帝之后可能担心自己并非顺位遭世人诟病,竟把自己塑造成仁义明君的形象,从不滥杀、草菅人命。
秦戮文质彬彬的外形是最大的欺诈,妘芸忘了真正的他绝对是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再看他那张温文尔雅的俊颜,妘芸暗骂秦戮双面人。
见妘芸不说话,秦戮猛然抓住她的手腕拉向自己:“你说以前是演戏,为何不继续演下去?难道此前身体的契合也是装的?本王觉得你也曾享受其中呢!”
不知他在搞什么鬼,妘芸咬住嘴唇,量秦戮暂时不能杀她,就算他准备下手,她还有一张王牌。
“只有一种解释:你不是霍冰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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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之后,接到圣谕的秦戮带着妘芸进宫。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秦戮陷入沉思。
而装扮了接近一小时的妘芸也在观察着秦戮。今日因为要参加皇宫家宴,两人算是盛装出席(祭典、新皇登基、婚礼是三大最隆重场合,下来是国宴、庆功、册立太子或封王,再往下就是家宴、面圣,还有就是成人礼、拜师、结义等不再累述)。
秦戮头戴深紫色镶黑独山玉(即墨玉)的方顶硬壳幞头,柔长的直发披在身后,量身定做的金丝绣流云百福的墨紫色绸缎长袍,宽大的袖中露出黑色的中衣袖口。秦戮的衣着品味配上他丰神俊朗的面容和颀长挺拔的身段,迷倒万千少女那都是牛刀小试。
秦戮的文采在人才辈出的隍朝也颇有名气,举止间潇洒倜傥、儒雅翩翩,但你只要去细究总会发现那么一丝狡黠和诡诈,他的眼神似乎永远在说:你已被我完全掌控。
妘芸一直盯着秦戮主要不是为了发花痴,本来第一次坐马车妘芸该是兴味盎然地东摸西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跟秦戮同处一个封闭的空间她的心脏扑腾得厉害,恐怕每分钟蹦跶二百下。
她畏惧他,这个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碾死她的厚黑男!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妘芸被满头的装饰压得不能动弹。晌午,才吃过早午饭(补充说明:古代一天吃两顿,早上九点吃朝食,又叫饔;下午四点吃哺食,又叫飧。而妘芸不习惯,她是正午吃一顿早午饭,晚上六点吃晚餐)的妘芸被抓到梳妆台前,任由珊儿几人梳妆打扮。
粉橙色的金丝纹绣福至心灵图(蝙蝠、寿桃、灵芝规律排列)的蒲桃文锦长裙里面包了足足五层!虽说布料轻薄,不显臃肿,但是裹得跟木乃伊似的,妘芸还是颇有怨言。再说头上交拧凌虚髻别了许多无意义的装饰翘花,用了四五根玉簪,按照品级还戴了两支红玛瑙流苏步摇……
专门负责指导霍冰嬿宫中礼仪的翡念还千叮咛万嘱咐她,马车偶有颠簸,不能弄乱发型,害得妘芸一路只能正襟危坐,头不敢靠车身,坐久了全身僵硬,能动的只剩下眼珠子。
周易王府离皇宫比较远,所以他们提前半个时辰出发。车内死静的气氛和身上的负重一样压抑。
“爱妃一直这样看本王不难为情么?”
妘芸愣了一愣,收回目光,转而又看向他:“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从来还没有听说过有人因为自己观赏什么而感到羞耻的。”
这话听着既好气又好笑,秦戮突然凑近:“呵,在爱妃看来本王是赏心悦目?”
她与霍冰嬿一样能够毫无羞涩地直视男子,这份勇气在风气开放的隍朝也是绝无仅有的,只不过嘴皮子比较利索,不像霍冰嬿那样没脑筋、口无遮拦。心中的疑惑与日俱增,既然暗查无果,就试试明查,定要她露出马脚!
妘芸自然也知道自己与霍冰嬿的性格和举止相差甚远,尽管她已经很努力地模仿记忆中的样子,被发现也在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秦戮这般在意。她不敢设想揭开真相后,她是否还能在此安身立命,是否还能完成自己对霍冰嬿的承诺。更重要的是,当下的她无法信任秦戮这个人。
秦戮的装束允许其自由移动,但是妘芸就不太方便了,已经退无可退,她只好伸出手,把秦戮戳到对面:“距离才能产生美。王爷的赏心悦目只可远观,妾身不敢莽然亵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