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白天了,我和陈辉像是被停尸一样的就摆放在万寿殿的正中间。
地上墙上目光所及全都是玻璃渣子,一个小和尚正在忙活着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万寿殿里的长命灯一盏都没有留下。
我动了动手指头想要起身,发现自己全身都动不了,只要稍微一动全身哪哪都疼。
“哎呦,我的亲娘疼死我了,来个人我要喝水。”陈辉平躺着哼哼唧唧的囔道。
林芸拿着水杯就过来了,俯下身子低声问我道:“高进,你口渴吗?”
陈辉在边上立刻就不满的喊道:“我要喝水,你问他做什么?是我口渴,是我。”
“我听到了,瞎嚷嚷什么,你伤得也没多严重,给,自己喝。”林芸将水杯放在陈辉脑袋边上也就不管不顾了。
门外的人似乎听到了动静都跑了进来,从进来的这几个和尚中我就认识长清,长清边上站着一个一把白须的老者,看他穿着似乎是在寺院里地位最高的一个了,应该就是主持这一类的人物。
虽然我现在是一个伤者,但不管怎么说是我误信女鬼的谗言,让这好好的万寿殿变成这样的。
我强撑起自己的身体要坐起来,想要亲自向主持道歉,可我这一动浑身的骨头就好像是要散架了一般,咯咯哒哒的响,如同身体的骨头被拆开了又胡乱拼凑在一起般,膈得我肉疼。
“主持大师,我……咳咳……咳咳咳……”
主持走上前来对我说道:“施主不必多说,昨晚在万寿殿发生的事情老衲都已经知道了,老衲代表寺院上下感谢施主出手帮我们除了万寿殿里的这些余孽。”
听这话我和陈辉都以为自己可能都还没醒,可能还在做梦呢。
明明是我将万寿殿给毁于一旦的,怎么现在他还反过来要感谢我,要不是我还做梦就是这个主持受了太大的刺激糊涂了。
“什么?不是,我们打烂了长命灯,你们还反而要感谢我们,这是个什么道理?”陈辉听到这句话整个人惊坐而起,都没有刚刚那哼哼唧唧的病态样。
看来他刚刚那虚弱的样子怕是装出来的,为的应该是博同情,让主持能看在我们重伤的份上,就不要和我们过多的计较了。
“说到这个,可能就要从最开始建造这寺庙的时候说起了。”
主持掐着手里的佛珠,目光看向原本放置长命灯的方位,似乎是在回想些什么。
他慢慢的道来,他说这是一座有几百年历史的古老寺庙,因为时间太过久远了具体的时间连他自己都忘了,但每一任主持圆寂之前都会将寺庙建造的原因告诉给下一届主持。
元末的时候,那时宁安寺还没有落成,寺庙所在的这座山因为地势险要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当时两军交战占据这座山头的军队还在为此沾沾自喜的时候,将军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开战之前把自己家中的娇妾都带来了在军队里是夜夜笙歌。
可是骄兵往往必败,敌军用计策将他们的粮草烧了,在山下摆阵将他们围困在山上。
断了粮草人还没饿死军心就先乱了,敌军只要拖延时间就可以,根本就不用围攻,不出五日山上这支军队就断粮了,因为人数太多几乎是连树皮都不够啃的。
为了生存下去,他们开始屠杀老弱病残的战士,以此来减少粮食的供应,饥饿有时候会让人变成野兽,为了一口吃的这支军队演变成了丧心病狂的人吃人。
弱肉强食的野蛮法则在人类间真实的上演,战士一个个手上沾的都是同袍的骨血,强者斩杀弱者并将其烹煮吃掉。
部队的将领没办法忍受同类相残的人间惨状,但他也不甘心就这么一败涂地,他将自己心爱的小妾用罩在铜钟之内后,带领其余的将士跳崖自尽。
敌军自然是大获全胜,这些千百将士的尸体在山崖下变成了一具一具枯骨,但死亡并不意味着结束。
住在这附近的人每年固定的时候都能听见山上那口铜钟敲响,在铜钟敲响的时候山下的白骨居然能成群结队的出来残杀甚至吃人。
不少村民听说甚至亲眼见到过,这件事越传越远,最终自然是传到皇帝的耳朵里,为了稳定民心,这才派人来督建宁安寺。
用佛来压制这些亡魂,皇帝亲自提名为宁安寺,也是希望在这山上惨死的将士能够安宁。
寺庙很快就建造成了,僧人也将山下的枯骨无一遗漏的全都捡了回来,完整的枯骨共计三千五百具,不完成的枯骨堆积成山不计其数。
为了能让亡魂有个栖息之所,所以就有了万寿殿,在殿内燃灯三千五百零一盏,世世代代的主持都有交代,千万不能让长命灯熄灭,因为没有熄灭过谁也不知道熄灭的后果会是如何的。
所以安宁寺内的一众僧人都虔心对待不敢有半点差池,这三千五百零一盏灯一燃就烧了几百年不曾熄灭过。
铜钟内的女尸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皑皑白骨了,僧人就地将女尸安葬在铜钟下面,奇怪的是铜钟不用人敲就能自鸣,就好像是在为死去的将士哀悼一般。
这件事寺内的大小僧人都知道的,但是大家却都心照不宣,没有谁特地去究其原因。
“虽然寺庙的名称叫做宁安寺,但因为这座寺庙的特殊却始终没有安宁过。”主持捋了捋白须说道。
“因为世世代代都相传长命灯不能灭,所以我们守着这些亡魂几百年,施主昨晚冒死帮我们解决了这些余孽,我们是不是都该感谢施主,阿弥陀佛。”
听到这里在场的这些人就都明了了,没想到我昨天误打误撞却反倒是成了一件好事。
“原来这寺庙是这样来的,照主持这么说来,昨晚瞒骗高进的女鬼就是铜钟下的那具白骨,也就是已经死去的阴兵将领的小妾,那她让高进将长命灯吹灭必定就是想让那支死去的阴兵队伍再现。”
陈辉听后按照自己的逻辑推理了一番,但又恐自己哪里说的不对便问道:“主持大师我这样说对吗?”
“嗯,正是这个道理。”主持点点头说道:“不过长命灯一灭,这支阴兵队伍也已经不复存在了,那铜钟里的女鬼也起不了太大的风浪,你们放心好了,女鬼的事情我会交代长清处理好的。”
想破大天我都没想到原来这座古刹竟然还隐藏着这样的秘密,我得改改这随便就相信人的毛病,鬼话更是信不得。
经历昨晚与阴兵的那一战之后,我从自己身上也看不到半点的血迹,除了衣衫有些不整之外,连一个伤口都没有,但我的内里却是浑身不自在的疼。
我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喉间一腥一口老血就喷溅出来了,我想要用手挡却没有挡住,反而染了我一手的血。
“高进,你怎么还吐血了!”林芸转头对长清问道:“长清师傅,他会不会死啊。”
“快让高进施主躺好。”主持一脸忧心的说道:“死倒是不会,最怕的就是永远只能这么半死不话的躺着啊。”
听了主持的话,我差点再吐一口鲜血出来,这主持胡子都一大把了,就不懂得怎么安抚人心,即使是大实话能不能不当着我的面说。
好不容易从昨晚那一战挺回来了,差点让主持的两句话再给我噎回去了。
“可是高进身上并没有任何的伤口,他怎么会吐血了呢?”林芸从上到下在我身上摸索了一遍。
她的手摸在我身上的触感是冰冰凉的,我的身体能够感知到,但是却一点疼痛都没有,可我一旦呼吸大一点,便是刺骨的疼痛。
“难道是煞气入体了?”陈辉说着翻开自己的上衣,他的身上也查看不出半点的伤痕,但他昨天晚上也就胳膊挨了几刀,大部分都被我挡了下来。
我想说话,可是一说话就得咳嗽,一咳嗽又是一口老血,林芸从我的眼神中好像看出了我要问的问题便说道。
“什么是煞气入体?”
“这群阴兵都是极其凶煞的人,他们生前就有很多人成为他们的刀下亡魂,他们的跨刀上可都是人的凶煞之气,加上他们死前还吃了人,体内便会积攒煞气,而且他们还都是横死的,可以说他们的出现便是这些煞气凝聚而成的。”
陈辉一边说着主持一边点头表示同意陈辉的说法,并且主持还补充道。
“这些凶煞之气便是通过阴兵手里的跨刀将你们砍伤的,你们的皮肉不会有伤口和血迹,因为煞气已经入体,通过经脉直达你们的骨头,伤的是你们的本体,照高施主的情况来看,应该是醒不过来的,可能是你运气比较好吧。”
我听得不是很明白就感觉他们说的好像很严重一样。
就如同在医院里听医生用一堆专用的术语来告诉你,你得了绝症,前面说的那一堆可能没怎么听懂,但最后绝症的定论会让你觉得整个人生都崩塌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