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挑战者”航天飞机乘载7名宇航员,进行航天飞机的第25次飞行。上午11时38分,竖立在发射架上的“挑战者”号点火升空,直飞天穹,看台上一片欢腾。但航天飞机飞到73秒时,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只见“挑战者”号顷刻之间爆裂成一团桔红色火球,碎片拖着火焰和白烟四散飘飞,坠落到大西洋。“挑战者”号发生爆炸,全世界为之震惊。数以千计的佛罗里达观看者和数百万电视观众目睹了这令人心碎的灾难。
这是发生在1986年1月28日遥远的美国的惨剧,我和我的战友们在新闻联播中也目睹了这一灾难。但我并不为之心碎。因为我工作的原因,对这些似乎已经麻木。说句无人性的话,你老美才死7人,而我从1984年下半年进入武警当兵到现在一年多的日子里,看到枪决的死刑犯是7人的十倍,即便自己执行的也不止7人。因此,无论人家美国怎么惨烈,全世界怎么为它心碎,我也不会感到如何如何震惊。
而我真正震惊的是,这一两年怎么有这么多坏人,似乎杀都杀不尽,而且这坏人中,流氓罪特别的多,多得我都要开始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有坏人施放了毒素,让男男女女的荷尔蒙都超剂量地存在。
论说,全世界的兵都该是一群没有思维的团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军人有的只应是执行、执行。我以上的思虑纯碎是多余的,或者说是危险的。
如此,我也尝试着强迫自己不去思虑。慢慢地,让时间日复一日,也就顺江顺水地由一名新兵成了一名老兵。
到这个时候,我想着该回家探一次亲。说老实话,到部队的一年多里,我还没有回家过,尽管85年一年中我有两次到老家执行任务,可以徇私顺便回家看父母亲,但我遵照父亲无事不要轻易回家的嘱托,忍着浓浓的思念而放弃了。现在,也就是86年的春节,我无论如何得探亲一次。
探亲除了看父母,看看家乡的变化外,我还有一事必须探个究竟,那就是:我已经有三个月没有收到堂哥李毅的书信了,虽然我知道他暑期高考仅三分之差落榜,而在他落榜的那段日子,我几乎每周给他一封信,他也保持了半个月回我一封,但是,近段,他音信全无,像失踪了一般,写到老家的信没有一封回复我,打电话到哥哥李舸的乡政府总机,除了告知“不知道”三个字外,什么也得不到,反而一个劲地劝我安心服役,服从领导指挥,早日入党,争取留省城或进军校,其他的事一概不要操心。
综合各方面的反映,我似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因此迫不及待地想回家了解详情。我的急性子促使我将春节回家的三天假期改为春节前,确定了大年二十七回去,大年三十吃了团圆饭再回到部队。
我知道我第一次请假困难是不大的,毕竟家里这么近,我都间隔了400天,且路过老家执行任务也不进家门。这些,中队长和指导员都是知道的,而且排长和指导员在会上还就此表扬过我,再加上执行死刑犯的“功劳”,已经申报上级部门给我颁发过二等功军功章一枚了。
在这里,我得穿插地说说我为什么没有当成文书,为什么会经常有机会到老家办案。
我虽然不是文笔很差,也希望像上次那样借着采访的机会,去接触和了解一些我不知情的东西,但我更希望自己学一门技术,更愿意跟着中队长风里来雨里去办案,尤其是那种搜山呀、抓捕呀、押解呀等任务,有着天生的喜好。因此,后来中队选派战士学习小车和摩托车驾驶时,我专门找中队长和指导员交流过自己的想法。中队长和指导员也尊重了我的选择。
中队长和指导员同意我的选择,当然,除了尊重,还不外乎喜欢我跟着他们冒险。因为我算是个头脑灵活、反应敏捷的战士,学什么就能在什么里拿个前一二名。不说别的,我开车,一致认为我开得稳,连不怎么感冒我认为我老是出风头、让其他人没有出头的机会的排长和周彪悍也不得不承认我的开车技术和打枪技术,排里碰到棘手的问题,第一时间想让我出面搞定。比如有一次犯罪嫌疑人要挟人质一同跳楼,公安局来电要我们出警,中队长将出警任务交给了我们排,排长点将时,第一个就点了我,并让我和周彪悍组成小组,从大楼背面攀爬上高楼突袭疑犯。
闲话少说,事不宜迟,回到请假这件事上,我得马上跟指导员说去。
我来到了指导员的办公室。
指导员不在,我便站在办公室等,我猜指导员上厕所了吧,马上会回来的。
在半年多的时间中,因有哥哥李舸的朋友跟指导员的关系,虽然没有当成文书,但跟指导员关系是相当好了,平时还时不时在办公室跟他探讨一下人生的问题。
只是在探讨问题时,我好几次要提到那个采访稿,提到影星红河,但指导员像能窥测我内心似的,每次我话到嘴边,就用其他的话题给我岔开了。也由此,我越来越觉得指导员和红河之间应该有点什么,或者直接或者间接的什么。
我在指导员的办公室踱步,当踱步到办公桌前时,我无意瞥见办公桌玻璃板下面的照片,我于是好奇地也可以说是无聊地勾下身子,去细看照片。其中一张像是高中毕业照,颜色有点陈旧,且是黑白,但毕业照上的每一个男孩、女孩都笑得很甜,我没有读过高中,便格外好奇。
我仔细地一个一个地分辨起照片上的男生、女生来。
突然,我的眼睛定格在一个女生身上。
——她,不是红河吗?
对,是红河!那个半年多前被枪决的红河!
而再看红河后面的那排男生,正后方偏左的那一个,就是这张照片的主人,我的指导员战友——方进!
这一刻,我心中积存了很久的疑团算是解开,我对自己后来写了不少稿子也在杂志、报纸发了不少稿子,但唯有采访影星红河的这一篇处女作一直压在指导员的抽屉里的积怨算是最终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