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我们就发现了一个光头山峰,再细看形状,真像一个人头,但这人头至于是和尚还是仙姑,还不好判断,因为距离还有些远。但当越来越近,和山头就相差那么二三百米时,从正面非常清晰地看到了这个人头似的山峰,以及人型山峰的胸前,长出了两个圆圆的山包,其挺拔的傲人姿态,恰如一个青壮年的裸身女人,那山包就是她健康而诱人的资本。我们这时,非常想学旅游团体那样,来几句怪叫或大喊,以呼应这天工巧匠的绝笔。
光头山峰的顶峰和周身都没有树木,但近看其周身还是能发现一些茅草,它们像人体的寒毛,但又不完全相似,因为寒毛有生命力,而这些茅草长在岩石上的缘故,几乎没有生命力,更因严冬,无绿色自不必说,那被冰雪风霜摧残得跪地贴石的形状,惨不堪言。但好在此时,太阳开始从羞涩变为大胆了,光亮也开始普照起大地来,这岩石上的积雪便慢慢地融化,清洗和梳理着那可怜的茅草。
我顺着融化的水往下,看到山脚下的岩层,岩层下凹进去很深,形成一把天然的大伞,伞下绝对可以藏一个排的人。那雪水本是破坏分子,但从岩层上方的伞页流下时,其杂乱无章的滴滴落落声,竟然形成了一种音乐,再经过空旷的岩洞加工,这样便是富有美感的立体音乐了,也算是雪水在临终跳崖时给人间留下的一种记忆和美好。
我们无暇观赏,很粗糙地边走边看,便从仙姑岩旁慢慢上升的山体往上爬。也从这里开始,之前可以推土车子、可以骑自行车的山路便突然断了,剩下的就是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在我们从羊肠小道上攀爬时,两旁不时看到兔子闪现,以及山猴在远远的树上瞪大眼睛看着我们。
我们同样无暇顾及这些。随着步子越来越靠前,我们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无形当中,不用谁命令,都作好了战斗的准备。
在能看到半山腰上的那栋茅草屋了时,我们不再沿着羊肠小道行走,而是六个人分三处散开。周彪悍带着洪耀从左侧包抄,毛峰带着李光前从右侧包抄,我则和向李弘沿着已有的小道,眼睛注意前方的同时,身子靠着路两侧的树木躲躲闪闪地前行。我们谁都知道邓天虎兄弟有枪,更知道他们枪法精准,那么,也就谁都不敢疏忽。
这约两百米的距离的行走是艰难的,周彪悍和毛峰他们应该更艰难,因为他们行走的地方没有路,只有树林和荆棘,好在冬季没有致命的蚊虫。当然,从另一面来说,我和向李弘的危险系数要高,我们随时都会暴露在杀人犯的眼皮底下。十分钟前,也许是真的想戴罪立功吧,我硬是从周彪悍和毛峰那里争取到了这个最危险的路段。而之所以带着向李弘,是因为我欣赏这个结巴小弟,平时跟他比较合拍。事实上,我和周彪悍也比较默契,在每次执行任务中,我们都配合得相当到位,但现在周彪悍是组长,我是副组长,我们显然不能呆在一处,必须各带一人。
我只顾眼睛盯着前方,双脚往前一跑一停,却没有注意到脚下。感觉左脚膝盖下的小腿撞了什么东西,且一阵钻心般的疼痛。我抱着小腿低头看去,好家伙!原来是一只诱捕野兽的铁笼子!我脚所撞的正是铁笼子的角,难怪疼痛难忍。我弯腰摸着脚,看到了笼子里有一只流线型的黄色小家伙,哈,我认得——黄鼠狼是也。可我奇怪这样的家伙怎么会出现山林,而不去田野土丘。不过,马上释然,因为这样的家伙喜欢农家小屋,喜欢偷吃鸡鸭,当然也包括喜欢那些老鼠。总之,凡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老鼠,有鸡鸭,那么,凡是有鸡鸭、老鼠的地方,就会有黄鼠狼出没。
黄鼠狼虽然令人讨厌,但长得漂亮。我于是将摸脚的手朝笼子急速抓过去。谁知那小家伙比我还反应灵敏,一小声嘶鸣,快速地一转身,冷不丁就放了一个臭屁。这个臭屁可不是一般的臭,无法形容。我赶紧跑开。事实上,我只是顺手逗小家伙玩一下,我哪有时间去抓它,他大可不必浪费它的救命屁。在山里生活过的人都知道,黄鼠狼遇到危险时,就会放出臭屁来,所以,人们称它这个屁为救命屁。
现在,我们接近了屋子,我们是通过特殊训练的武警机动中队的队员,我们都是神枪手,我们都是身手敏捷的快速王,对于邓天虎兄弟这样的人,我们将是他们的克星。碰上我们这样的克星,不知他兄弟俩所用的救命屁是什么?
我们勾着身子没有动。我将手拦住向李弘,我很担心他独个冲上去,事实上他确实有过一次往前的动作,我于是用眼睛瞪他。我瞪他,说句老实话,不是怕他抢我的功,而是怕他首先遭到攻击。再则,在没有看见左侧的周彪悍和右侧的毛峰出现时,我们先到的还不能擅自行动。
我死死地盯着房屋。
房屋是简陋的两间茅屋。这茅屋在深山老林的半山腰里,显得非常孤单,唯一对孤单有所冲淡的是,那屋顶上冒出的浓烟,以及房屋内飘出来的肉香。当然,此时,抬头看天,还有天空那久不露脸的太阳。
我们在死盯着的同时,也静耳在听屋子里的动静。但奇怪的是,除了屋侧那接水的竹竿下发出的滴水声外,却并不见屋子有其他什么声响。
当周彪悍、洪耀在左侧,毛峰和李光前在右侧,几乎同时出现时,我们便通过手势同时冲向屋子。洪耀和李光前跑向后门,我和周彪悍、毛峰在前门略作停顿后,同时破门而入。
但我们手枪指向的,除了一个对我们的出现几乎毫无反应的老太婆外,并无其他第二人。
我们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