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出去忙了一天的阿金回来了,没有惊动卧室的景恬,直接来到了沈维霆所在的书房。
“查到了?”沈维霆站在阳台上,对着满目的银辉,动也不动的问进来的人。
阿金的脚步声比较轻,如一阵风从门口来到了阳台附近,低声答:“夫人出去见那个人是跟最近在国际画展中心遗失的画有关。”
沈维霆微微蹙眉:“你查到画在哪里了吗?”
“知道。”
“那……物归原主吧。”
“是。”阿金点头,随后又问:“黑手那边需不需要给点教训?”
沈维霆摇头。
阿金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继续问,才主动开口:“三少,之前的事有进展了。”
沈维霆背对着他的身影倏的一转,被夜色压住的眼眸沉沉的。
“什么进展?”
“安美子一直和市内一个颇有重量的人有往来,只是她每次都很小心,没有被发现过。”
这个出乎沈维霆的预料:“你目前查到多少?”
“目前只是知道她背后有人,却不知道对方是谁。”
“她不是和付小姐是闺蜜吗?认识多久了?”
阿金一愣,低眉答:“这个……我没有查。”
沈维霆轻叹了一口气,没有怪他。
阿金知道最近沈维霆与景恬之间有些问题,本以为他会暴躁,没想到他什么都没说。
在没有事情可以汇报的时候,他是沉默的。
两人沉默了一阵,这一次是沈维霆打破沉默了。
“最近你就好好查这件事,并好好盯着阮一程与安美子两个人,尽快查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是。”
“出去吧。”
“是。”阿金退了出去。
房间内剩下了沈维霆。外面的灯火如同一片流火烧了起来,辉煌的光明与夜色相抗,仿佛是要努力将后者驱逐。
他迎风而立,任由夜风吹乱头发,扰乱心神。
景恬本以为跟张先生见过面后,莫老会很快跟她联系,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等了两天,她的手机都没有响过。
她打电话去问苏雯,苏雯对这件事也是一头雾水。她说去找莫老问问,但是景恬却让她别去,反正在等两天她也要上班了。
到时候也会知道的。
苏雯也就没再坚持。
挂断电话后,她回眸看着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了这个习惯,每每觉得心头压抑的时候,她总是会朝外面看。
仿佛看到外面广袤的天地,她压抑的心情就会得到疏解。
由着思绪胡乱翻飞着,她默默的坐着。
管家见景恬一天都没下楼,不放心的上楼,走到房间门口时先是附耳听了一会儿,才伸手敲门:“夫人。”
景恬这才回神,定睛一看原本光明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被一片墨蓝色代替。她起身打开了门,见管家立在门口,问道:“什么事?”
“夫人。”管家微微躬身:“今晚少爷不回来,我想问问您是否要将饭菜送上来。”
这一问倒是让景恬愣了一下,沈维霆不回来。下一秒,她的心情突然就复杂了起来。
分不清是被管家察觉了她的隐晦逃避,还是因为他的彻夜不归。
“我下去吃。”
“好的。那我先下去了。”管家说着转身走了下去。
景恬关上房门,呆了一阵后才走下去。今晚很平静,平静得近乎冷清。
吃完饭后,她没有回房,而是坐在客厅看新闻。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看了,本来一直没有这习惯的,但是却被沈维霆潜移默化养成了。
反正今晚他不会回来,她不回房间也没事。
夜色渐深,她将晚间新闻都看完后,还没有睡意,抬头看了看时间,刚好十一点半,不算早,也不算晚。
管家和其他人已经在她的授意下去休息了。
这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披着一件稍厚的外套,她打开门朝外面走去。
今晚的月色比昨晚更加皎洁,似珍珠般的光辉莹莹洒在地面,树梢上。
她穿着拖鞋往外走,借着月色,悄无声息的穿梭过草坪,站在了一处稍微高一些的地势。
先前只能看得见明月的夜空,开始出现了点点星芒。
她将外套摆弄了一下,随后屈身坐了下去。肌肤隔着外套,倒不觉得冷,只觉得很是心静。
虽然她不肯承认,但是此时此刻出现在她脑海的却是沈维霆。
那时,她和沈维霆之间还没捅破那层纸。他是在这样一个夜晚,跟自己表白的。
自己也是在家里,接到沈维霆的电话时,她还不知道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以为他真是出了事,急急追出去,却被一片绚烂焰火惊艳了眼,随后又被那个立在烟花下,五官如夜之使者般俊雅的男人俘了心。
可惜,如今的一切已经被岁月尘封,藏在了不可闻的最深处。
景恬在原地坐了一阵,这才从起身朝门口走去。
刚起身,突然一束灯光从远处射了过来。随着大门缓缓打开,灯光由远及近。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
那辆车停在了门口,车上的人没有下车,而是坐在车内,抬起头看着楼上。
因为夜色太深,加上距离太远,她看不见对方到底在看什么,却有所感应的苏着他的视线看去,正好看到卧室亮着灯。
一会儿后,车上的人下去了。还是那一身融夜的黑色,黑得纯粹,黑得剔透。
他下车后,扶着车身往里走,步伐有点踉跄,像是醉了。
景恬快步跟过去,匆匆走到门口,就听闻里面传出咚的一声。
重物落地。
一股冲动驱使她想要冲过去,可是随之而起的理智却强行让她留在了原地。
紧接着,里面传来了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像是里面的人自己爬起来了。
她躲在门口,迟迟没有再动。
里面的人走得蹒跚,因为她能听到客厅的花瓶与灯被刮得动摇西晃的声音。终于,那人踏上了楼,一声声重得像是要踏穿楼板。
她这才继续迈步,一路走到台阶后,没有再听到脚步声。她以为对方已经回了书房,淡然的往上走,刚走到二楼就见一团黑影缩在了门口。
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沈维霆缩着身子坐在了地上后,一下子钻入了转角。
过了一会儿后才小心翼翼的探出头。
地上的沈维霆动都没动,看起来像是睡了。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气,加上他侧枕在手臂上的脸满是酡红,她知道他喝了很多酒。
折身准备让管家上来,可是走至一半,她又止住了脚步。
有些恼怒的走上楼,故意发出很重的声音,却见他还是死沉沉的睡着,分文未挪。
她故意绕开他,打开了门,随即用力的将房门关上。
巨大的声音震得墙都在震。
外面依然没有动静。
却把楼下的管家惊醒了。
他扶着墙走出来,见到沈维霆的车在门口,知道是他回来了。可是那声门响让他有些不放心,他轻步上楼。上楼后一眼就看到趴在地上,醉得不省人事的沈维霆,脸色一变,就要冲过去扶他。
这时,紧闭的卧室门突然打开,一束比走廊的灯光更为光烈的光被盖住,一身睡衣的景恬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站了一会儿,才伸手拖着沈维霆的手,把他拽往了书房。
管家看到后,抿唇一笑,悄悄的下了楼。
景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沈维霆拉到了书房,幸好他穿的是一身黑,不然衣服肯定脏了。
她手脚并用,连带着全身都配合着,终于将沈维霆搬上了沙发。
沈维霆依旧不省人事,睡如死猪。
景恬刚洗完澡,这一弄又出了一身汗,她看着他良久,随后自暴自弃的抓起叠放在沙发另一头的被子,重重的压在沈维霆身上,随后怒气冲冲的走了。
回去的时候又把卧室的门关得乓乓响,像是在懊恼自己的心软。
直至夜色又恢复安静。
几乎盖住了整个沙发的被子才动了起来,紧接着一张噙着一抹得逞笑容的俊雅脸钻出了被子,随即重新闭上眼,酣眠。
翌日,沈维霆一如往常去了公司,只是临走前心情好了许多,跟管家说了几句话才走。
管家知道他为什么心情好,心里也很高兴。
今天是景恬最后一天的假期,她照例睡到中午才起。起来的时候,管家已经备好了午餐,似乎知道她会下去吃一般,将碗筷都摆好了。
景恬见怪不怪,揉着发酸的手臂,好好活动一番后才坐在了桌前。
管家守在一旁,故作惊奇的问道:“夫人,您手臂怎么了?”
景恬握着筷子准备加菜,被管家一问,愣了一下,随后答:“没事,可能是昨晚睡的时候压着了。”
“哦,这样啊。”
景恬看了管家一眼,感觉他的语气有些奇怪。
但是管家转身走进了厨房,没有让她确认的机会。
她没多想,夹菜开始吃饭。吃到一半时,她突然想起前些时间沈维霆跟她说的事,算算时间,好像就是今明两天。
正猜想着是哪天,准备找个理由强烈拒绝时,却听外面又传来了汽车靠停声。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她推开椅子就要往楼上跑。但是发觉自己有落跑的趋势后,她又一脸莫名的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