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不答,慕邵东也没有再追问,只是伸手拍着他的肩道:“有需要的时候,言语一声。”
沈维霆冰霜般的眉目微微一融:“我会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他才继续问道:“最近你和晓晓之前怎么样了?”
说到自己的问题,慕邵东不禁有些头大:“还能怎么样。晓晓看起来大度开朗,实际上却是很敏感的,这一次我被凌芸算计,她又亲自撞见。就算我和她已经初步和好,却还是回不到当初的样子。”
“你也不要着急,女人对于这种事情总是很介意的。只要你耐心些,真诚些,她总会明白你的心意的。”
“但愿吧。”慕邵东轻叹,像是要将挤压在心头的憋屈倾吐出来一般。随后又道:“这次景恬流产,不会是阮一程所为吧?”
沈维霆拧眉摇头:“医生说是胚胎发育不全,加上近些日子她忧虑过重所以才流产的。”
“忧虑过重?”慕邵东不解。
沈维霆重重叹出一口气:“可能我们和这个孩子少了点机缘吧。”
慕邵东听闻他的话,不禁笑了:“你小子,什么时候开始信命了!”
沈维霆对他的调笑不以为然:“有的时候,人不得不信命。”
慕邵东抬起手,枕在了脑后:“我们俩也真是难兄难弟,不好的事情都堆到一起了。不过你比我好,你虽然平日里少近女色,但是对你家那位的心思却是摸得准的,不像我。虽然长期混迹在女人间,却连自己的女人想什么都猜不透。”
“晓晓是一个爱恨分明的人,爱的时候是全心全意的,你这一次虽然是被算计,但是对象却是凌芸。而凌芸对你的意义,我想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听闻他的提点,慕邵东豁然直起了身:“你的意思是,她真正在意的是凌芸出现在了我的身边?”
沈维霆点头。
慕邵东沉吟了一会儿,颔首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想着,他又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你总能一眼看透我的症结,那为什么你明知你和景恬的矛盾症结是什么,却不去解决呢?”
沈维霆目光一怔,随后苦涩一笑,没有说话。
医者难自医,大致也是这个道理吧。
就是因为清楚症结,他才束手无策。
慕邵东见沈维霆不答话,识趣的没有再说。
两人坐了一会儿,起身回了病房。
送走了付晓晓与慕邵东,病房内又剩下了景恬与沈维霆两人。
病房说来不小,可是两人相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坐着,却觉得空气紧凑得慌。
景恬挨不住这份沉默,躺身在病床上睡了。
沈维霆无力打破这份沉默,继续默然的坐着。
在医院住了一周,景恬的身体恢复得还算正常。在医生的建议下,沈维霆决定将她接回家。
因为景恬不便行走,沈维霆只得推着她从病房走出。
阿金也来了医院帮忙办着手续。
中途,沈维霆接到了杨柳打来的电话,因为这边人吵,他跟景恬说了一声后,去到一旁接电话。
景恬独自坐在大厅等着他。
望着人满为患,潮流拥堵的人群,她有些出神。目光漫无目的的穿行在人群间,蓦地一道视线撞入了她的视野。
对方衣着混乱,从前温润似玉的眼睛绞着诸多的血丝,神色凄惶的站在人潮中。
发现她看到他后,他蠕动着唇,缓而重的说了一句话。
景恬听闻后,心头颇为感伤,随即移开了视线。
沈维霆回来时,没有发觉她的波动。
“三少,手续办好了。”阿金拿着一堆单据,走了回来。
“走吧吧。”沈维霆推着景恬往外走。
很快,三人便上了车,驶出了医院。
藏在人群中的身影摇晃着走到了医院门口,望着他们驶离的方向,久久不动。
对不起,恬恬。
直至身后传来了一阵嘲讽才回神:“我以为你会冲过去呢!”
身影倏地回身,先前还死寂的目光一下子活了过来:“安美子,怎么哪里都有你!”
高挑的倩影由后方走至他的身侧,一张妖娆的面容引得往来的人纷纷侧目。
“景立,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不要忘了,如今的你是没有退路的。”
阮一程忿然转身,目光切切的看着她:“谁说我没有退路!”
“你有吗!”安美子一直温和的容颜瞬间转厉:“你的退路是认为景恬会跟你双宿双飞,还是你要做一个逃兵,将你父亲的仇抛至脑后!”
阮一程被她问住,半晌说不出话。
安美子见阮一程还没忘记自己的仇恨,阴厉的容颜缓和了些:“景立,你想想当初你的父亲是怎么将你送出尽是杀机的景家,又是用了多大的一番心血让你无忧成长的。虽然当时的沈维霆只是一个孩子,但是你不要忘记了,景叔叔的死是沈家造成的。如今沈维霆就是沈家的希望,只有他倒下了沈家才能万劫不复。”
阮一程太阳穴突突的跳着,痛苦的隐忍。
“而且沈维霆抢走了你的爱人,毁掉了你的幸福,如今还不珍惜你的爱人,难道你不想教训他,甚至取而代之吗?”
她的声音不高,却一字字敲在了阮一程的心头人,让他难以抵挡。
一番挣扎后,阮一程用着极其痛苦的目光盯着她:“为什么!为什么!”
安美子伸手将他拥入了怀中,声音轻得如同清风吹拂:“因为我是你唯一的支持者,也是永远不抛弃你的人。我不想让你活得默默无闻,我要帮你夺回你应该有的一切。”
阮一程痛苦的闭上眼,他不想这样下去。
可是他,还有什么路可以走。
如今的他,还能怎么走。
回到沈家后,景恬被沈维霆抱下了车,放在轮椅上推着进了家门。
管家见到后,立刻迎了出来,见到景恬的样子时,惊了一跳:“少爷,夫人,你们回来了。”
“嗯。”沈维霆面无表情的颔首,吩咐阿金将东西送到楼上。
阿金搬着一堆东西上了楼。
“少爷,您们先休息一下,很快就可以开饭了。”管家见两人都很沉默,不敢多做打扰,说完就回到厨房了。
客厅内就剩下沈维霆与景恬两人。
景恬端坐在轮椅上,对于周遭的一切都不在意。
沈维霆照顾了她一周,整个人清瘦了不少,刚毅立挺的轮廓更加清晰了,透着刀铸般的凌厉。
可是对着她,他却是用尽了柔意。
“累了吗?要不要先上楼休息一下?”
景恬没有看他,这一周两人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是他对自己的照顾却是细微的。
可是这种细致已经无法平息她心头的悲伤与痛苦。
失去的孩子将成为两人之间不可挽回的伤疤。
“你不用管我,你该忙什么就去忙。”
沈维霆听闻她这句事不关己的话,怒火嗖的燃了起来。但是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还需要静养,我已经安排好了公司的事,可以好好陪着你。”
景恬动唇,想要说我不用你陪。
可是却又觉得这句话说出去,太装腔作势又放弃了。
“那随你吧。”
听闻景恬爱搭不理的语气,沈维霆怒火压心,却又发作不得,只得重重吐出一口气。
用餐时,沈维霆特意吩咐厨房备了鱼汤。
奶白的香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让人垂涎欲滴。
但是景恬却不在意,任由他将鱼汤冷却放在她的手边。
沈维霆对于她的不动装作没看见,举筷为她夹了一块鸡肉,道:“这是专门从乡下抓来的土鸡,对你的身体恢复很有帮助,你多吃点。”
景恬抬起头,目光透着清冷:“我吃饱了。”
说完,就放下了筷子。
沈维霆终是忍不住了,叫住想要自行推着轮椅离开的她,道:“景恬,你还要我怎么样!”
本来正准备上菜的管家听闻沈维霆的话,一下子愣住,不知该出去,还是该站定。
景恬听闻沈维霆的爆发,止住了手,淡声回答:“我没想怎么样。”
沈维霆啪的放下筷子,怒声道:“你这个样子是没想怎么样吗!景恬,我说了孩子没有了,难过的不只有你,我也很难过。可是我们的生活还要继续,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我们不鞥停止在这个阶段不往下走了。”
景恬猛地转身,清淡的眸光瞬间折射出冷意:“沈维霆,你怎么可以那么冷血!”
“我冷血!”听闻这句话,沈维霆蹭的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她的身前。
景恬被他的身影笼罩着,满身都是阴影:“不是吗!孩子对你来说就是一个词语,一个冰冷的词汇。你知道他每日在我的腹中茁壮成长的感觉吗!你清楚他从我的身体寸寸被剥离的痛苦吗!你能够明白我有多想让他平安出世吗!这些,你理解吗!”
“我为什么不理解!”沈维霆的声音倏地拔高,悲伤与痛苦交织着几乎让他灭顶:“你以为我不憧憬他的到来吗!你以为我愿意失去我的孩子!你以为我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吗!”
“可是你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