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仑之丘。有仙,世居玉虚峰顶。此处风景独佳。
拨开一片云,小师叔公颇具惆怅的瞅着下界芸芸众生。
‘'唉,真真是时光荏苒,白驹苍狗。转眼间又是一个九千九百九十年,凡人历经几世的轮回又有几个能抵得住岁月的沧桑。''小师叔公单手支颐,抚颊愕叹。
唉!天不怜君。自从小师叔公发现自己有了第一根白发后,每日必要感时花溅泪一番来悲锵自己这根横空出世的白发。害的我耳朵简直要听出茧子来。
瞧着小师叔公悲天悯人无限自哀的模样,我约莫他大概是想起了自己的年龄。
我为他捏一把冷汗。
他自袖袍中摸索出一颗仙桃塞在我怀里。
‘’嘻嘻,就算再过九千九百九十年,小师叔公还是现在这个肤白貌美,风华绝代的美男子呢。“
”唉,无可奈何花落去,朝如青丝暮成雪。“
”诶?“我瞧着他那双手后撑,身子往后趔趄的模样做出判断,莫不是这会儿诗兴又爆发了?
“唉!“他唇角再溢出一字叹息。双目迷离的揉着我的脑袋,流露出哀戚伤婉的神情,说:“冥儿啊,你还小,如何懂得这人情世故人心险恶呢,你帮不了小师叔公的。”
诶?帮你,谁要帮你?美得你嘞。我心里偷偷想着,悠悠呼出一口仙气,哪来的人情世故人心险恶?即便有,那也是仙情世故。哎!实在懒得揭穿这厮。问:”桃子哪来的?“
”蟠桃宴上拿的。”
我说哦,“你这样又吃又拿的多不好,直接带我一起去多好。”
他眼瞅着夕阳一点一点从眼前滑落,说:“你师公说你最近的功课都勉强的很,要我没事少带你出去瞎溜达。”
“啧啧,”我摇头扼腕叹息,假假的失落言溢于表,“想我昆仑虚掌门人首选入室徒孙在自家师公眼中竟这样差劲,失败呀失败。”
在昆仑虚的认知中,小师叔公除了是个大臭美,更以品格高尚风雅为最的仙人自居。是以最见不得别人在他面前失意抹泪儿。如今,这样的一个娇滴滴的美少女在你面前如此失落,小师叔公,你于心何忍哪?
然其何!天边的云彩接连飘走两片,我也未能等到小师叔公半句免慰的话。无聊的继续啃着仙桃。
回头间,他在干嘛?肘搭于膝盖,头枕于腕间,一双桃花眼就这样眨也不眨的瞧着你。
好啊,原来在这等着我呢。“咳~~咳~~“我轻咳两声,打破我自以为的尴尬。说:”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他食指立于唇间,作出一个”嘘“声的姿态。说:”我在看戏呢,一出唱作俱佳的好戏,这可比凡间那些话本子好看多了。“
呃~~看戏?你在看戏,那我成什么了?斜睨他一眼,果然一副呲牙咧嘴的模样,半点风雅谦逊风范全无。不愧是昆仑虚第一毒舌崖寂上仙。
我优哉游哉啃完仙桃,挥开眼前一片云彩,瞅准一片山头,吐出桃核。不忘默出一个愿望:愿,桃李满天下。
崖寂瞧着向来在外人面前做足昆仑虚掌门人首选入室徒孙派头的青冥今朝如此孩子气,张口又是一番打趣:“冥儿啊,司愿神君瞧见你这样三天两头的许愿,饶是一颗神仙心也会吃不消的。”
我白他一眼,瞧他一身崭新袍子实在碍眼,随意扯起一块袍角抹了抹嘴,说:“是啊,就您老人家天生一颗玻璃心。”哼!让你一把年纪还穿这样骚包的颜色。
“就,您老人家?”崖寂不甚在意的瞟了眼袍角新鲜出炉的汁水印,却怎么也止不住的嘴角僵硬的扯出这几个字。
唉!奈其何!世事总是如此!看到别人不开心你总是要开心的。好比我:看到他如此吃瘪傻愣呆头鹅的模样我又怎能不捂嘴偷笑呢?
崖寂自诩雅人,但瞧着一向被自己惯的没个样子的小徒孙如此光明正大旁若无人的惬笑自己,实在觉得方才寥寥几字实不足以抒心中抑郁。又冷嗖嗖的放言:“听冥儿此意,似乎是对在下的年龄颇有微词啊。”
“啊?”我大脑来回翻滚三百遍,忆及小师叔公不仅是个年龄杀手,更是厌恶别人把他一张风华绝代的脸给衬老了。聪明如我,连忙改口:“没,哪敢呢,我这是~~”哎。双眼微阖,悠悠呼出一口仙气,罢了罢了,再狡辩的话也是多余,终是逃不脱他的飞指弹额头。
崖寂难得的正经一回,说:“小小年纪,油嘴滑舌,净想着占长辈便宜,真不知是跟谁学的?”
哼!还不是跟你学的。我心下腹诽,暗暗嫌弃小师叔公的表里不一。这会儿嫌我说话不好听了,当初拍你马屁的时候怎么不嫌难听?可见就算再长九千九百九十岁,心眼还是一样小。
对于自家小徒孙的心有愤愤,崖寂表示浑不在意。小孩嘛,不气不长。挑着一双桃花眼细细看了自家徒孙两眼,忽就掩面自哀起来:“冥儿啊,你说此刻小师叔公身旁的人正怎么在心里偷偷抹黑我呢?”
我被气个仰倒,心里连翻数个白眼,哪里还需专程抹黑,分明就是事实好不好。
我回以大大笑脸,秉着小师叔公教导的不诚实的孩子不是好孩子,一派诚然,说:“诶呀,被发现了,可见是不能在心里偷偷议论他人的。”随即又起身抱拳作辑,一派自叹弗如的模样:“是弟子学艺不精,给小师叔公脸上抹黑了,小师叔公见谅。”
哼,不就是倒打一耙嘛,本徒孙信手拈来。
“果然。”就在本人心下得意试图放某人一马时,某人呢喃出这两个字。
“果然什么?”
“果然笑靥如包。”说完,崖寂不忘伸手戳戳自家小徒孙那正在得意的嘴脸。
伴随着无力的叹气声,我呻吟出一句“好吧。”我果然又上了你的鬼当。
崖寂笑的欢快。好吧,他承认,自己就是喜欢看自家小徒孙一脸挫败生气喜欢憋着的模样,但绝不承认自己这是在欺压晚辈。我适时的问出一句,以免回头他真的笑出内伤又来怪我:“小师叔公,我真的很胖吗?笑起来像包子。”
崖寂一愣,似是从未想过青冥会有此一问,止了笑,细细思量半天,说:“冥儿啊,咱们昆仑虚上下就属你最能吃了。”说完,又挥扇遮嘴的吃吃笑起来。
笑吧,最好笑到肌肉抽筋,嘴里长个大嘴疮,就这还风雅仙人?我看是附庸风雅才对。我决定以后不再理睬此人。
残阳西下,黄昏初上,玉虚峰下已是灯火星点。我问:“小师叔公,我们要一直这样无聊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