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的秘史犹如古老的卷轴一般,一寸寸被无名之手翻开。姚月的眼睛忽然生痛,联系起以往发生的事情,忽如浮沉烟雾一般迅速串联。
地府里那判官奇怪的态度、自己模样的变化、青阑的恨意、周华王的错认、九尾狐口中的上神、婀娜口中的利用……
全部串联到一起,竟然惊人地相似!
“瑶华以身封印我,本来我应是再无回见天日的机会,而她,本来也应该灰飞烟灭……谁知她竟然连同那块血玉,凭空消失了。”
“她没有死?”姚月倒吸冷气,“可你说将她撕作两半……”
“那时候我脑子尚未清醒,因着被她封印,几十年来皆恨不得……恨不得杀了她,故才有这些胡话……”白芷凄然一笑,“你那时出现的极古怪,我竟不知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后来才知道瑶华为了保护你,给你加了一层封印,一旦生命遭遇危险,这层封印便会替你挡住。”
“……”姚月仔细回味她话中的意思,突然正色道,“那层封印!……那层封印就是我原来的那张脸?所以那时我‘死了’以后,就变了一张脸……等等,但我之前的衰老……是怎么回事?”
“是封印灵力耗尽的关系。你的脸,不,是包裹你整个身体的‘皮’便是这封印。那时我灵体不稳,一时没有察觉,还以为是血玉造成的,巧得是血玉造成的血脉紊乱和你的状况非常相似!若是当时的我发现了,想来会因为气恨而杀了你,看来它是在保护你啊......”
“保护?……保护我成了这个样子吗?”姚月扯了扯身上的黑布,那种痛楚又开始蔓延全身,但她却丝毫没有觉得难受,反而有种莫名地痛快。
“须知这些伤害,并非它带给你的。能带来伤害的,除了别人,只有自己……若陷入魔障,残杀无辜,最终折磨的是自己。”
“……”姚月别过头去,这半年多来……她回想起第一次沾满血腥时的满足感,忽然有些后怕,那时,绝望已经把自己打垮,鬼面人仿佛是她唯一的救赎,他为她疗伤,而她为鬼面人杀人,虽然杀得都是恶人,可她……她闭上双眼,白芷抚了抚她额前掉落的发,“我不愿你重蹈我的覆辙,我能做得,最后就只有这么多了。”
“我所知有限,但这血玉的力量,切莫忘了,若你善用,则引你到极乐;若妄用,则永堕入阿鼻地狱!”
“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姚月摇摇头,看她每时每刻都在衰老的面容,却还是讽刺道,“难道天上的神仙还会千军万马来夺我一个凡人的宝玉吗?!”
她猛然抓住姚月的手!好像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呼道:“他们快来了!!!”
“谁?!”姚月大呼,却见白芷流出血泪,行状可怖,不禁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了?!”
白芷摊到在地,喃喃道:“泄露天机,自毁道行,我命将休矣!”忽然,白芷的衣服仿佛被利刃划开,千刀万剐般皮开肉绽!
“啊!!!!!!”白芷惨叫,这破庙的光忽明忽暗,姚月死死抱住在地上痛得打滚的白芷,身体中忽然爆发出极盛的红光,将白芷包裹其中。
呼喊声渐小,但白芷的眼中已没有了清明。看着飘然若仙之人,竟落得如斯下场,连恶鬼不如……姚月悲从中来,但泪只在眼中打滚,始终落不下来。自从“失心”以来,早已不知悲切之味,正如鬼面人所言,眼泪并无用处,并无用处……
“白芷!白芷!你醒醒……醒醒!”她不知从哪儿来的力量,忽然拍打白芷的脸道,“你……难道不想再见一次云鹤天吗?不想当面问清楚当年之事吗?”
白芷终于清醒了一些,她脸上都是血痕,一道清泪滑落下来,显得更为可怖。她虚弱道:“即死,便两不相欠,何必……何必执着?”
“那留阳呢?”白芷忽然愣住,“留阳寻了你三十年,等了你三十年,为你抚养简兮,至死都念着你!”
“留阳!”她忽然睁开双眼,撰着姚月的手喊道,“他死了!?不!……”
“……”姚月沉默地点了点头,又道,“他有东西留给你,我这就带你去看。”
天柱之上,简兮疲惫的闭上双眼,眼前却还是那千年前的兵刃血泪。他使了使力,却发现身上的灵力都消失无踪,但比起前段时间脑中的昏天暗地,已好了太多。只是此时,胸中只觉被硬物堵住,不吐不快。
“神修得神果,得立于万民之上,取民之膏血,获灵于万物!高庙神坛香火不断,民之所信,心之所依!本应还恩果于万民,护万物百世安康,谁知竟为了区区……”
伽兰愣住,在这天柱之下,他仿若身浴佛光,衣诀无风自舞。他不禁道:“万神之道,不论是东陆抑或八部,皆是一般模样。如蝼蚁般的凡人尚还‘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凌驾于九天的神?”
“不……我不信神佛六界皆是如此……”此时的简兮明明虚弱至此,言辞之中却焕发出如此慑人的气势,伽兰心中不禁思道:“这般模样,分明和他并无一二,我先前为何竟一点也未察觉?”他看着简兮,脑中却浮现另一的身影,心中擂鼓大动,一时间竟也没有言语。
沉默半晌,天柱之下二人皆静默着。突然伽兰想起一个人来,便道:“待你恢复后,我带你去见一个故人,或许……他便是那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