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开春时分,连大漠里都难得的染了绿荫,却仍旧等不到回音。非墨心中越来越冷,看来简兮这事真的不简单,他在宫殿里来回踱步,又吩咐人到聊城打听,当时简兮公子回宫时的队伍里,都有何人跟随。
无奈自从牧周之战后,聊城严守城关已久,日夜巡查,根本无法探听消息。这时侍从匆匆来报道:“主子,有人闯宫。”
非墨正是烦躁时候,不禁冷冷道:“是何人如此大胆!还将我牧国王法看在眼里吗!”
“回主子......是......是前些日子逃跑的周国质子,灵珊公主。”
非墨听罢,先是一愣,接着眼睛一亮,道:“快请公主进来!”
“是时候以示两国邦交之好了。”非墨唇角勾起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
而周国王土上已是子时,青阑却无法入睡,她轻轻地为瑾华公掖了掖被子。半夜里他仍在咳嗽,仿佛随时都会被惊醒。她轻轻地起身推门出去,却不想门前竟悄悄地站着一个人!
她差点惊叫而出,定眼一看,她有些冷淡地问道:“夜深了,公子怎么还不安睡?”
“父公疾病缠绵,我如何安睡?”
“呵,倒是挺孝顺……”她不禁嘲讽,见到他憔悴的面容时,心里却一阵发颤,一句话没说完便看着他,呆了半晌,“你……你和他真像。”真像他年少的时候。
他本就不喜这个女子,一年多前瑾华公将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带回来时,他就万分警惕。这女人看似天真无邪,却时时刻刻都好似刀一样锋利,他不禁皱了皱眉。
女人伸手抚了抚他的眉头,想来是自己也未曾料到会如此情不自禁,她和他二人都呆住了。青阑笑了笑:“你父亲少时也爱皱眉……”
伯约忽然想起年轻时的父亲,确实甚少展颜欢笑,从来都是严肃地皱着眉,仿佛天下间的事皆需他忧愁。或许……这女人是爱他的。
“我不知你是什么人物,也不知你有什么目的,但求你不要伤害父亲,他已经……没有人可以相信了。”就算是自己的儿子,他也不再相信。
青阑还未说话,他又接着道:“简兮的事,我知道是你做的。他是我最爱的弟弟,你不应该如此赶尽杀绝。不过,我不怪你,你是为了父亲,但我也不会原谅你。”
她点点头,伯约便默默地离开了。她看着他的背影,泪水落了下来,这句话……多年前仿佛也有人说过。
忽然间,喉咙被一个巨大的力量死死撰紧,青阑面色发青,却什么力量也发不出。这力量太强大,太霸道,却好像暂时还不想取她性命。
“你……”那人仿佛融于黑夜之中,黑暗中只能窥得他那双血红的双眼。
“知道我为何要杀你?”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听得出来是个女人的声音。
青阑摇摇头竟笑了:“我不想知道。”她一生杀戮无数,仇家自然也不少,何须去问?
“你和他都该死。”这句话没有任何的情绪,听在她耳中却如丧钟一般。
“求你……不要……他……”
“他害死了你的全族,你竟然为他求情。”
“……胡说!”她似乎有些过于激动,嘴巴“突突”两声竟吐出两只果核大小的青虫!
黑衣人一躲,青阑便逃开的钳制。她低低咳嗽了两声,眼前立刻弥漫一片毒瘴之气,乘着毒气的掩盖,她转身入门,将瑾华公叫醒。但他却好像陷入极深的梦魇,大汗淋漓不能转醒。她只好咬牙将他背起,单手转动床前沉重的香炉,床从中间裂开,一条密道通入地下。
那毒瘴之气里皆是她精心饲养的毒蛊,就算毒不死她,她一时半会也绝对追不过来。青阑这般想着,便背着他吃力地走着,这个密道她早就察觉,却从未来过,她知道瑾华公有事瞒她,却还是选择沉默。
这密室不长,却机关精巧,她每走到一个关卡便伸手扳动开关,后来的人难逃机关算计。她将瑾华公安置在最里面的房间,这个房间不大,但却空荡荡的,只有中间放置着一个宝盒。四周漆黑一片,只恍惚看得清墙壁上密密麻麻地有些东西。
她放下梦魇的瑾华公,细细听了听外边的声响,似松了口气。黑暗里她环视一圈,眼神又落到那宝盒之上。暗夜无光,她并不太看得清宝盒的模样,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需放置在这种地方?这般想着鬼使神差地走到宝盒面前,细细摸了摸宝盒的纹路,面色霎时苍白,心中如惊雷闪电
她浑身颤抖,久久停在了宝盒的上面,没能下决心打开。
“为何不打开?”
青阑如闻惊雷,面色煞白地回身看着来人。突然声音处火光一跳,她应声而倒。脖子上的骨头被全然扭曲,一大块淤青霎时弥漫,剩下一口气吊着扭曲地躺在地上。这手法干净利落,定是杀人无数所炼出来决断无情。
那跃动的火焰掉落在地,“嗤——”一声在地上蔓延,在耀光之中她见到那满墙密密麻麻的牌位,上面皆是熟悉的名字。她死死地盯着那光华耀人的宝盒,目中留下血泪。
她缠着手抓住黑衣人的脚踝,虚弱道:“放过……他……”
黑衣人的眼神中忽有些怜悯,那眼睛在如此虚弱地光芒中,泛着淡淡地冷意。
青阑忽然言道:“看在妹妹……的面上……”说罢便咬舌自尽。
初春的第一场雨无声无息地落下,走在雁城的街头,黑衣人觉得有些寒冷,比起大漠的风沙,南方的阴雨更加渗人。
她全身包裹着黑色的布条,连脸上也只包得仅剩一双眼睛。长长地黑色披风在风雨中轻轻飘动,她没有杀他,本来也无需杀他。
但……她闭上眼睛,回想起伯约的话。
“简兮的事……我知道是你做的……”
简兮简兮……她心中一片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