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萧城的某一个角落,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房子,房子门前竟还长着几棵拔高的胡杨树,也不知有多少历史。
“就先住这儿吧,虽然简陋,但胜在隐蔽又安静。是个……适合养伤的地方。”非墨下意识地看了看黑衣人,但还是没多说什么,这种问题,和他无关。
“我要的东西,都在这张纸上。”鬼面人也不多说,便将一张纸递给了非墨。非墨接过来飞快的瞟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黑衣人道:“有些东西未必能在大漠中得到,你需等等。”
“王子想必自有法子。”鬼面人说罢已走到了门前,一副送客的样子。
非墨耸了耸肩,等走到了门口又道:“成交。”
他撰着手上那张纸,额前还是未干的汗。他喘了口气,又细细看着这张纸,那上面哪有什么药名,而是一张详尽的地图,只是似乎还缺了一半。
这地图,是牧国王君穷尽历代之力,也得不到的东西,而今他竟然轻而易举地得到了!
远在大漠另一头的聊城,简兮也准备回雁城进行“和谈事宜”。临行的队伍已整装待发,但简兮仍是站在房门前没有动身的意思,虞夏远远地看着他,也没上前提醒,静静地在外候着。
暗奴不知何时站在了简兮的身后,他悄悄地对简兮报告了些什么,简兮的脸色骤变,片刻便恢复了原样,只留了三个字给暗奴。
暗奴走后,简兮在原地停了一会儿,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
他看着队伍,来时气势浩荡,去时人马萧条。尹大人正极力上下调配,虽然简兮吩咐从简而行,但尹大人总是不大放心他的身体。那身躯,仿佛瘦弱的随时都会倒下似的。
简兮环绕一圈,接触到虞夏投来担忧的目光,简兮便展颜一笑,潇潇走至车马队前,点点头道:“出发吧。”
却不知道,这萧条的人马,最终,也成了死亡的陪葬品。
时光飞逝,一年时光如风过隙。立春,周国775年腊月,宜动土、外出、探亲,不宜杀戮。在这一年之间,各国接连政变,事态紧张。周华王对外宣称去世,而瑾华公刚刚即位不到半年,忠良接连被杀,犯了众怒,不久便卧榻不起,似有病重难返之象;周国二公子简兮被刺杀于归雁城的途中已半年有余,至今下落不明,而伯约大权在握迟迟没有称王,国中非议不断。
远在牧国的三王子非墨,众星捧月,如愿坐上储君之位。砺国宫廷政变,砺国国主病重,传位于刚刚认亲回归的风侯,遭到众王子强烈反对,风候举大军入宫,三位王子皆被分开“请”入北山行宫之中,不日便接旨稳坐王位。
大漠的风渐小了,周遭好歹长出了些绿色,在这干旱的沙漠边缘孤傲而坚定地生长着。大漠温差较大,白日里的温度已如夏日,而夜里却依旧风萧萧地冷清。
这房子是萧城少有的阴凉处,从前非墨闲暇时便常来这儿小坐片刻,亲自为妹妹梳洗头发,整理房间。不仅是为了妹妹,也为了那个神秘的黑衣人,他心中始终抱有一丝希望......她本应是个女人,却包起三千长发,从来不喜言语。
初来时,她从未走出自己的房间,整日黑巾遮面,全身也包裹的如丧夫的女人。也不需仆从伺候,只教人侯在门外,不停地将房门前的草药渣子运出城外掩埋。
那熏人的草药味道日日不停地燃烧着,奇怪地是,那本应该扩散的浓烟,若非到了房门口,绝闻不到半分味道。
本是伺候妹妹的老仆,那日不知为何闯进了她的屋子。他来时,正好瞧见她一副骇人的表情,从屋中连滚带爬地逃了出来,夜里便暴毙而亡。非墨没有多问,只默默地换了另一个信得过得仆从,接着照料妹妹。自打经历了年前的那些政坛风暴,他变得更加沉稳内敛,似变了一个人。
原本那个飞扬跋扈的非墨早已不见了。
一年来,这一次他终于举起手敲了敲门,不出意外,她没有开。他也不在乎,笑笑地说道:“这是我自己闲着无事扎得灯笼,就挂这儿了。”见里面没什么动静,他便将灯笼挂在门前,转身要走又似想到什么便道,“对了,今个儿好像是南方的除夕……牧国虽然不过除夕,不过这儿离南方近,总要热闹些。你若是得空,可以出去走走。”
两个红红的灯笼,一个挂在了妹妹原来的房间,一个挂在了黑衣女子的屋外。
他已走得很远,融进了黑夜里,房门才吱呀一声开了个小口,一只裹着黑布的手将灯笼轻轻地拿了进去。
“除夕……”她跌坐在床前,默念了片刻。床前的铜镜被盖在桌上,她伸出手想拿起来,刚碰到镜边,却如触火一般缩了手!
鬼面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转头见到他并没有惊讶。鬼面人时常如此,她已经习惯。她默默地坐在床前细细地整了整身上的黑布,并没有看他,身上冷清的气息却和鬼面人分外相像。
“这次是谁?”她声音仍有些沙哑。
鬼面人轻吐两字:“青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