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地狱卷」
砺国的国主忽然间撤出了战场,有心人传言国主最心爱的妹妹得了重病,且意外找到了妹妹失散多年的儿子,公主多病,早年并未听闻嫁与谁人,如今国主只向外解释道,因当年公主需要静养,婚礼从简,且婚后不久新郎便溢了,是故此事并未公布。
另一方面,自打牧国大王子非炎病逝之后,内廷便分作两派,一派坚持大王子被人所害,矛头直指三王子,意图扶正懦弱无能的二王子,一派则指出大王子刚愎自用,攻打聊城不成抑郁而亡实属正常,全然支持骁勇的三王子归政。两派相争,牧国鹰王年事颇高,遇到此事焦头烂额,便只好先暂时打消了掠夺周国资源的念头。
此处远去不到百里,便是牧国边境的大漠,凭着这层依托,他国之人要想远攻牧国,实非易事。但相反,被这延绵大漠困在此处的牧国人,也因为资源短缺而苦恼异常,打一次仗消耗巨大,为了休养生息,二王子坚持和谈,向来主战的鹰王这次竟采纳了他的建议。确定细节后便谴使找上仍在聊城逗留的简兮公子,商议和谈,以期不影响通商交易。
位于牧国最边缘的萧城,便是离大漠最近的小镇。许多往来的商人都要在此地采补物资,因此镇子虽小,却也热闹。而今镇子里的人便在谈论着近来这和谈的消息。近黄昏时,大漠天气莫测,好多商店皆准备打烊。
萧城唯一的小酒馆里还坐着一位客人,他不声不响地喝着老板自己酿的烈酒,一坛黄汤灌下,也不见面红。
“除了鹰王殿下,你可是我见过这大漠里喝酒最厉害的年轻人了。”老板边将桌椅板凳收拾好,边自顾自地说道。
“你见过鹰王?”他的动作停了停,又灌上一碗。
未等老板回答,门“吱呀——”一声开了。
“客官,今天我这儿要打烊了……”老板一抬头,止住了话头。
两个黑衣蒙面人从外头进来,其中一人面上的鬼面在昏暗的灯光中极为诡异。另一个人不高,静默地站在鬼面人的身后,大半的身子都被前面的鬼面人挡住了。
老板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僵硬道:“客官需要点什么?”
“酒,烈酒。”
往常的迎客词没有了,老板静默地退到后院拿自己藏的酒。屋子里就只剩下喝酒人和买酒人。
喝酒人没有回头,却忽然开口道:“想不到兄台也是好酒之人,这方圆百里,就这家的酒最是浓烈。遇上便是缘分,不如一起喝上几大碗。”
身后那黑衣人一听他开口,身子忽然颤抖了一下,他不禁死死抓住自己的衣襟,盖住那本来就遮了大半的脸。听到鬼面人笑了笑,喝酒人这才转过头来道:“莫非是嫌弃在下?”
“牧国三王子近来声名远播,我怎敢嫌弃?”他说起话来是毫无感情的冷淡,但听到非墨的心里,却不见得是无礼。
“啊!我见过你!”非墨从凳子上跳下来,他好奇地看了看身后那人,又道:“你似乎一向独来独往,怎么……”
未等他说完,鬼面人便接道:“王子是聪明人,有些事你不该问。何况......今日我是来同你谈一笔绝对,有利无弊的生意......”
这时,远在周国的离宫别院里一声怒吼响彻宫殿,似悲似怒。一个着了青衣的少女踱步到卧房的门前,刚一开门,“叮——”地一声一个红玉口杯猛地砸了下来,正好砸在了少女的脚边。
她默默地看着这个身居高位的男人,他两鬓已然有些发白,眼角的皱纹也预示着少年时的意气风发一去不返。
她像是全没看见脚边的污秽,拉着被沾湿的裙角默默上前,浅笑着抚了抚他的手掌。那男人抬了抬头,眼睛却没有焦距地茫然四顾。
“青阑,马上这些......这些......还有这些......”他挥舞着双手,指着着金壁辉煌地一切,“这一切,再也不属于我!再也不!为什么,为什么!!父王如此,百姓如此,为什么世人永远看不到我的努力!我恨......青阑......我恨呐......”
他眼中是泪水冲不走的绝望,青阑握住他的手,没有说话。她根本不在乎这些,就像她不在乎那个世人憧憬的身份,只要是为了他,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青阑,青阑......”
“唔......我在......”她笑了,轻轻抚摸他的双手道,顿了顿道,“只要是你想要的,我必定帮你夺到......你莫再担忧......”
那句“我会陪在你身边”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叮叮——”地几声铃铛脆响,离宫北向的一个地牢深处出现一个人。她静悄悄地走到地牢尽头的墙前,挥了挥手,手指间幻化的光芒在墙上画了个符咒似的。霎时,那座墙凭空消失,一条漆黑地过道延伸到一处幽光处。
轻不可闻地脚步声却勾起了那深处地牢里那人的注意,她白衣白发,如同雪山上圣洁的女神,但那双迷离的双眼,却如同失了魂一般充血呆滞。青衣女子倚在牢门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白芷仙人,好久不见。”
那人却毫无反应地盯着地面,仿佛“白芷”这个人根本与她无关,可细细看她的脸,不正是那不可侵犯的摩呼罗迦神祗——白芷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