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吧。”姚月叹了口气道,风清这才缓缓地放下笛子,无言的回答了她。
两个人一下子都安静下来,姚月未干的头发无力地贴在背上,风清道:“你为何这么肯定?你就,这么相信我吗?”
姚月笑道:“其实还是有那么点不确定,呵呵,只是,只是觉得,如果是你,肯定能认出我来吧。”思绪拉远,对风清的表白好像还是昨日之事,但姚月如今在他面前已无扭捏之态,她将头发绕到耳后,也许是已经习惯自己邋遢的样子,她并没有察觉到,在月光之下,她有多美。
风清不禁呆了呆,她色如皎月,眸如春日,浑身都充满着一种难言的温暖。寒风忽起,他眉头一皱便起身道:“天晚了,你该去睡了。”
“是你吗?”姚月忽然追问,风清身子一颤,姚月心里默念道:“在城郊,是你。在周国,也是你吗?是你鼓励我保护我吗?”但她没有问出口,她害怕。
风清回头皱眉道:“你在说什么?”
“不,没什么。我去睡了。”她小跑到门前,又回头道:“呃......阿颜很好,你,嗯,她真的很好。”
“我知道...”风清接口道,“我懂你的意思......你睡吧,天冷,莫受了寒。”
姚月点了点头便进了屋子,风清脸上的寒霜仿佛瞬间就凝结了,“你对她说了什么?”
阿颜从院子的角落里闪身漫步而出,她没有急着回答他,而是将一个小布包给了风清,风清刚接过布包,便闻到一丝极熟悉的味道,脑中不禁有瞬间的错乱。他手心忽地起了一个漩涡,将这布包瞬间撕裂,吞噬。
他握紧拳头冷冷道:“紧那罗......原来又是她。”
阿颜终是支撑不住地倒下,风清伸手一捞,将她紧紧捞到怀里。阿颜一口鲜血喷到风清的身上,整个脸都渐透明,脸上血管中流串着青色的血!风清神色大变,蓄力祭出四方之风力,瞬间钻入阿颜的五官。不过一刻钟,阿颜的全身便如僵硬似得绷住了。
风清死死地盯着北方低吼了一声,邪魅之态展露无疑,在这月光下,如地狱的夜行者一般。
简兮漫步月下时,正好抓到一丝祭风之力。他看了看四下,停住的脚步。回头便看见了伽兰,他无声无息地落在简兮的旁边,却没有说话。
简兮也不说话,好像又默契一般,二人都下意识地选择沉默,终于伽兰还是开口:“你不问我的目的?”
“反正,你不是来杀我。既不是杀我,那就没什么好问的。”
“哼,你怎知我不会杀你。”
简兮无言笑了,但却比任何回答都要令伽兰愤怒,就是这种该死笑,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在掌控之中!
伽兰眼光迸发焦躁的火焰,他强压愤怒低吼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简兮迎向他的眼睛,嘴边仍笑着道:“我相信......我相信你恨不得立刻就杀了我。可是你不能。”
伽兰伸手扣住简兮的脖子,仿佛一只手就能捏断:“现在你信了吧!啊!”伽兰的手瞬间如被火灼烧一般疼痛,事实上他刚离开简兮的脖子,蓝色的火苗就窜了起来!伽兰咬牙低吼一声:“该死!”
“立即打坐平息你的杀气,否则这火会将你活活烧死。”
伽兰怒瞪简兮,却见他一泓平静的双眸定定地看着自己。那平静似乎也将自己感染,他这才意识到火苗钻心的疼痛,于是便就地打坐,不再说话。
片刻后,火苗果然平息,手上可怖的伤痕也渐渐的凝结。他多少年,没有感受过这种疼痛了?他忘了,现在的他才忽然间有了一丝忌惮。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不,你怎么会发现?”
“对,南疆任何一个人,绝不可能知道。但是这里......”简兮指了指自己的头道,“南疆的所有史册都记在我的脑中......
五百多年前,南疆有一个王,名曰末己。他统领整个南疆,杀人无数,所向披靡。在他统治下,南疆空前盛世,浩大无双。传言他能引万物为己力,力量无穷无尽,以此无上王气镇压四下群雄。但后期这位王却忽然超脱,信奉神教,不杀生不造恶,闭门修身,任何人不容打扰。后来被镇压已久的四海群雄乘机作乱,战火四起,尸骨遍野,灾民无数。才有了后来之南疆七国,而这位伟大的王,在战乱开始后,便没了音讯,消失于人前。”
简兮叹了口气道,“有人说他早已修身成仙,不理俗世。作乱的王害怕因果轮回,所以在南疆修建了供奉他神像的殿堂,只是时间久远,这宫殿早就荒废。所幸,我曾有机会到过那个殿堂,见过这位王的神像。”
伽兰的眼中有些光亮,仿佛也在认真听他的故事,手上的灼伤已经自动复原,他不自禁地苦笑道:“他哪里成了仙?不过是个胆小鬼罢了。”
“对,他害怕众王知道——自己当年为了不再沾染凡人之血,早已封印了神力还下了火禁——这事后,便会变本加厉的涂炭生灵,所以才躲着不出。否则以七王之欲,不闹到你死我活不会善罢甘休,又怎能换来这四百年的和平繁荣?”
“哼!”伽兰轻哼一声,但已没有了当时的杀气,“那你知我为何要杀你?”
“不,你不想杀我,还想帮我。”
“做梦!”
“但......你不想,不代表你全部,有的时候,你是你,又不是你,所以其实你也控制不了自己对不对?”
伽兰目光一跳,眼中火光又“嗤”地冒出来,简兮笑道:“虽然你入了末己的身体,却没有想到他的意念未散,神力仍在,自己的神力也被意外封住,无法自由来去......”
“一个人,知道的太多,绝不是好事。”伽兰从地上站起来,冷冷道:“就算我不能杀你,却不代表,别人不行。你放心,我会让全城的凡人,为你陪葬,你绝不会孤单。”说罢便如风掠去。
他一走,简兮便支撑不住的趔趄倒在雪地里。脖子上可怖的伤痕隐隐还有火光,这一招,太险,雪地里他的脚已陷入约一寸,若不是伽兰被扰乱心智,想来早已发现。额前早已冒出层层密汗,硬是被自己的灵气逼在额上不让其落下。
现如今脖子上的血肉已经黏在了一起,稍动便如利芒钻心。
孤独的聊城漫起了迷雾,雾中一盏孤灯若隐若现地漂浮过来。简兮双目已模糊不见物,但见到这光还是松了口气,迷糊地便晕死过去。
片刻后,雪地里再无声息,只留下一双深深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