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翻眼看我说:“魏老三抱着铃铛还在山上,要不是她,大春恐怕就没了。”
不容我再继续询问,我爸拎着猎枪冲出门去,齐士和刑秋两人也从堂屋走出来,看我愣在原地齐士肥手一巴掌乎到我肩膀上,“你瞅啥瞅?走啊!”
从我家出来,门口已经来了三五个营子里的人,这几个平时都是在林场干活的,有膀子力气,胆子也大,听我爸说后山找到大春一家了,赶紧从家里拎了猎枪出来帮忙的,一行人打点了手里的家伙事儿,由我爸带着朝后山去。
路上我问我爸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带着铃铛到后山干啥?
我爸“咔嚓咔嚓”两声把手里的猎枪上了膛,说不是他带着铃铛去的,是铃铛带着他去的,“我早上起来看见雾气淡了不少,本来说带着这小丫头去后头的水洼里捉鱼,到后头她就一直盯着后山哭,我还寻思是饿了,回去给她弄了吃的还是哭,到堂屋那俩大眼睛都还盯着后头,吓的我还以为咋的了,抱着她又出门,这下她就一直往外挣,那样子就是要往后山去,我就跟着她挣的方向走,不知不觉就走到猞猁沟,山上的雾基本上都散完了,等这丫头不哭了,我才看清楚大春在猞猁沟里趴着呢,魏老三正好跟着我一起,他是个瘸腿,走路慢,我就让他抱着铃铛在山上呆着,我下来叫人。”
魏老三和前几天出事的魏老四是一家,两家又是挨着的,想到前几天魏老四家出的事,我心里莫名就觉得不舒服,心里记挂铃铛不由得脚下也快了,山上的雾气消散了不少,起码五米之内都能看的清楚,但是抬头往远处看仍旧是雾蒙蒙的一片,不过并不影响赶路。
一行人闷头赶路,谁都没怎么说话,不知道怎么的,我心里越来越不安,甚至觉得我爸把铃铛交给魏老三这个事儿做的很不妥。
不过这也不是埋怨的时候,最要紧的是先到猞猁沟。
可是偏偏天公不作美,我们一行人爬到半山腰的时,天上居然开始打雷,几道闪电划破浓重的乌青色天空,闪的人眼发黑,这电闪雷鸣的声音更是震荡的人耳朵发疼,片刻过后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朝人脸上砸,我一个没注意脚下发滑差点儿滚下去,要不是刑秋和齐士出手快,我估计我早不知道挂在哪根树杈子上了。
谁也没料到这时候会下雨,想往山下拿雨衣已经来不及了,大家只能冒雨前进,我心里则是更加担心起铃铛,万一这小妮子要是出了什么事,胡月还不得找我拼命啊?再说她那么小,昨天晚上本来就被烧伤,现在大雨再一淋,不生病才怪!
山上的路本身就难走,再加上这雨,小路更加泥泞不堪,没走几步大家伙儿身上就全部湿透了。
我爸护着枪管子,让大家小心一点,“实在不行,初一你带着刑秋他们在火神庙等我们。”
雨点子把我爸刚说出口的话硬生生砸在地上,听不清楚,只觉得嗡鸣,刑秋摆摆手说不用,这点雨不算什么,好在没风,也不算难走,救人要紧。齐士也是这个意思,别看这小子胖,端的是好身手,先前我还能走在他前头,这一下雨我竟然落在他后头了,步子比我稳当的多。
既然刑秋这么说,我爸也不好再劝,脚下的步子又快了几分,但是这雨点子砸在树林子里荡起不少水雾,让原本清晰一些的山路再度迷蒙起来。
等我们走到猞猁沟的时候,已经是大雨倾盆,雨水砸的人眼睛都睁不开,只能远远的看到猞猁沟里水雾弥漫,坑中完全被腾升而起的地气笼罩,一时间竟看不到底,两旁的山包子上隐约可见层层的古树怪影,诡谲非常。
我爸眉头皱起,凝重的看了看已看不清全貌的猞猁沟,招呼一行人等下沟。
“雨这么大,我们分开找效率高一点,叶叔你带人走,我和初一我们三个一起,谁找到人直接大叫就行。”刑秋冲已经往下走的我爸大声说道,我爸扭头看了看我们仨,冲我们点了点头,又看到我们仨两手空空,随后把猎枪交给我们交代我们小心后,便带着人进入猞猁沟。
刑秋把猎枪交给我,脸色凝重道:“咱们走,先找到铃铛再说,都小心点,这猞猁沟不是什么好地方,大春走到这里绝对不是偶然。”
看他脸色凝重,我和齐士俩人都不敢大意,齐士看见我手里有猎枪,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从旁边地上捡起一根树杈子壮胆道:“走,妈的我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惹他齐爷,只要敢露头,看老子不一树杈攮死他。”
我心说你省省吧,你当你拿的是红缨枪呢,就你这破树杈子连个鸡都攮不死。
话到嘴边我没说出来,因为刑秋已经开始往沟底下了,我怕枪管子里进水万一用起来爆膛,干脆把外套脱了裹住枪杆,然后跟着刑秋往沟底下。
我们下的地方是一个断层,大概有个两三米高,但是坡度不算陡,秃噜下来也快。
等到了沟底之后才发现上边看起来并不算多高的地气竟然有半人来高,沟底雨也比外边小不少,但是胸部以下全部都是雾,乍一看跟泳池里被水淹到胸似的,这沟底本身就是大大小小的石头,现在看不清地面走起来更是格外的艰难,速度也快不到哪儿去,再往前一看,我爸他们已经没影了。
“铃铛!”下了沟往前走没两步,我就开始叫铃铛的名字。
“魏三叔!”
但是连连叫了好几次也没回音,我不由得着急起来,这么大的雾,魏老三不会带着铃铛乱跑吧?
齐士拍了拍我的肩膀劝慰:“我说老叶你先别着急,这么大的雾,这地方又大,估计他们听不清楚,就这一个破沟,魏老三能带着铃铛跑哪儿去?再往前走走看。”
我点头,闷头继续往前走,照旧一边走一边叫铃铛的名字。
大概往前走了有十来分钟左右,我一直在叫铃铛和魏老三的名字,不但没回应,而且我爸他们也没踪影,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跟在我后面的齐士突然惨叫了一声,我和刑秋被这嗷唠一嗓子给吓了一跳,立刻回头去看,背后却已经是空空如也,齐士不见了!
“老齐!”我心惊非常,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刚才他就跟在我身后一步远的地方,怎么说没就没了?
刑秋也警惕的看向四周,腾升而起的地气仍旧缓慢上升,周围没有任何变动,齐士难道……凭空消失了?
“齐士!”刑秋根本不信邪,现在是大白天,虽然是阴雨天气、阳不抵阴,但是也绝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敢在大白天出现,况且以齐士的身手就算遇到再怎么厉害的存在,也不至于没有挣扎的机会就不见了。
片刻过后,齐士的声音从我们脚下幽幽传来:“卧槽,老叶你快跟刑爷下来,这他妈有个洞!”
地面的情况基本上看不清,但是刚才齐士就在我的身后,他的位置我是记得的,我和刑秋两个人赶紧弯下腰往地上看,果然往后退一步就看到旁边有个小孩儿高矮的石头,石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有半拉斜在地里,正好挡住地上的洞口,洞口正好可以容纳一个人进出,旁边有擦痕,应该是齐士刚才掉进去的时候形成的,至于齐士的声音也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我之前来过猞猁沟,但是从来也没发现过这个洞口,仔细一看这块石头倒像是近期有人搬开的,斜下来的那边石头很明显和上半边的颜色不一样。
刑秋我们俩体格偏瘦,下洞也不是问题。
没一会儿功夫我们俩已经先后从洞口秃噜了下来,大概秃噜了有两三分钟,我屁股一顿,脚已经落在了地面上。
“齐士!”
四周很黑,浓重的霉味呛的人呼吸都有点不顺畅,我朝着黑暗中喊了一声,忽然感觉有只手一下子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嗷了一嗓子,赶紧弹开,肩膀上的手也猛然抽走,接着齐士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卧槽,是我,你想吓死你齐爷啊!”
“你******能不能别这么突然,人吓人会吓死人的!”我拍着胸口,叫了一声刑秋。
刑秋嗯了一声,听声音就在我前面不远的地方。
“这什么地方?黑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下来干嘛?”我仰头往上看,只能模糊的看到我们头顶的洞口,雨水洋洋洒洒的下来,撒了我一脸。
等眼睛适应了周围黑暗的环境,我才看清楚齐士的脸,这家伙满脸都是土,正看向洞的深处。
因为光线有限,我们只能看到洞里一两米的地方,这是个土洞,土壁上有一些细小的痕迹,看样子像是爪子很尖锐的动物留下来的,我看刑秋伸手去摸土壁上的痕迹,问他这地方能不能看出来是干嘛用的,要是跟咱们没关系就赶紧走,铃铛可还没找到呢。
“咱们恐怕出不去了,你们看这个……”
我和刑秋赶紧扭头去看,就见齐士手里捏着一个吊坠,我一把夺过来放在洞口底下看,当看到黑绳下面坠着的玉葫芦时,我心猛地揪了起来。
这是刑秋送给铃铛的玉葫芦,我下意识的往洞的深处看去,难道魏老三带着铃铛下了这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