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戎感觉背后一阵寒意,若真是敌军,时间又能这么巧合,怕是早就已经跟踪了他们一路。只为劫的一个郡主作为人质,好保前线战事不败。
“传我命令,所有人立即回城!”
他知道时间再也耽搁不得,越晚一秒,墨红的安全就多了一份威胁。
果不其然,司马戎刚回到客栈,小二便送来一封信。
司马戎急忙拆开来,上面只有四个字:
邶城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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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墨红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无比,林中那片迷雾的药性还未褪去,眼前的景象重重叠叠,让她分不清是真是假。
立在一边打瞌睡的小丫鬟发现她醒了,急急忙忙地对门外说:
“快去通知少爷,小姐醒了。”
门外的侍卫应了一声跑开了,隐隐约约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让梁墨红更觉得更加眩晕,那些沉睡多年的深埋心底的记忆,苏醒了。
没过多久下人口中的少爷就赶了过来,墨红听着脚步声便知道来人是谁。她没有睁开眼睛,只希望这一切都是错觉。
“妹妹,别来无恙。”优雅而又醇厚的男声从门口传来,像是虚无缥缈的梦。
那个藏在心底蒙了无数灰尘的字渐渐又清晰起来,回忆的大门再次被重启。脑海中那个少年的身影和眼前面带浅笑的男人重叠在了一起。她曾经努力想忘却的一切,终究还是重新回到心头。
是的,她本该姓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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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孩呱呱坠地的声音在房子里响起,带来的却并不是全家人的欣喜和愉悦。因为这是个女婴。
薛老爷子倒是很高兴,不顾妻子脸上的愠色,从接生婆手里抱过了这个刚刚出世孩子。
躺在床上的女人正虚弱地看着这个孩子,眼中的泪水不断地打着转。
薛夫人用帕子捂着鼻子,慢悠悠地走进了产房,斜眼瞧了瞧便不屑地说到:
“不过是个女孩,有什么可高兴的。将来还不是别人家的人。”
薛老爷不满地看了她,薛夫人耍起了性子,柳眉一挑,牵起身边尚还年幼的男童,愤愤地说:
“辰儿,咱们走,别在这等下贱的地方多待。”
薛琰对这个庶出的女儿疼爱至极,态度与对待嫡出无异,起名薛墨。
薛夫人是个爱争风吃醋的女人。七年前,薛琰不知从哪里领回来一个穿着考究的女子。说是自己看上的妾室,如今已怀胎三月,所以领回家来给个名分。
薛夫人本就是大家闺秀,自然是不愿意受这等委屈。加之膝下育有一子,名作薛辰,更是自恃高贵,哭着闹着让薛琰将这来历不明的女人赶出薛家。
可不曾想,向来疼爱妻子和儿子的薛琰说什么也不肯答应,硬是将这个女人留了下来。
薛夫人心口横着一口气,平日里自是百般纠缠,幸而在薛琰的庇护下,日子也还算过得去。过了半年多,便诞下了薛墨。
只是可惜薛墨是女儿身,薛夫人更是得意。薛琰渐渐公务繁忙,便少不了让母女二人受了薛夫人的气。
日子就这么过了六年,恍然间薛墨已是六岁的孩童。家庭的特殊让她自幼便懂得讨好薛夫人。然而薛夫人并不领情。
在母亲的影响下,薛辰对自己的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也没什么好脸色。
比起母亲,薛辰似乎更懂得伪装,总是笑着欺负薛墨。或是给薛墨几块糕点,让薛墨去薛琰的书房里捣乱。又或是带着薛墨一起干坏事,最后又全部把责任推给薛墨。
大抵是薛墨太傻,无论薛辰如何,都是一如既往的对他好。薛辰却总是不屑一顾。不过是个庶出的妹妹,他自然不放在眼里。
若是日子这样一直过下去,大概也没什么太糟糕。
十一月,薛琰奉朝廷之命,离家一月之久。薛夫人想了法子,让薛辰带了薛墨出去,道是去买糖葫芦。走到一个巷口,薛辰停下来眨眨眼睛对着薛墨说,买糖葫芦的就在那里面,你去帮我买来。
薛辰并不知道,他只是按照母亲的意思这么对薛墨说,薛墨进去了却再也没回来。
薛墨丢了,薛墨之母急火攻心,薛夫人倒也下得去手,请大夫在药里稍动了些手脚。未过三日,薛墨之母便抱病身亡。
待薛琰得了消息日夜兼程的赶回来,薛府早已是白绫高挂。
薛琰气的不清,责怪薛夫人未好好待她们母女二人,自此一夜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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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昔的事她已不再想忆起,若不是当年遇见了外出狩猎的司马戎,或许她早已丧命。
如今自己却又被薛辰绑了来,道是天意弄人。
梁墨红闭着眼,转过身去,懒懒的开口说:
“这位公子,你怕是认错人了。我乃是梁朝的翰墨郡主,此生未有过什么哥哥。”
男人很平静,理了理衣服坐在床边,不急不慢地说:
“薛墨,咱们有十二年未见了,你可曾想过我。”
梁墨红心里一紧,自小到大她都觉得自己这个嫡出的哥哥像一只慵懒的狮子,做起事来妥妥帖帖,丝毫不露马脚。看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做起事来却毫不留情,永远掌控着全局。
即使十二年未见,她内心对于他的臣服也依旧不减当年。放弃抵抗不再摆什么花架子,她坐起来对着依旧满脸笑意的男人说到:
“薛辰,你究竟想干什么,从十二年前你目送我走进巷口的那一刻起我们就不再是兄妹了不对吗?”
薛辰依旧在笑,可梁墨红只觉得后背一阵冷汗。
他没有回答梁墨红的问题,反问道:
“这十二年你过的好吗?”
“好与不好,与你又何干?”
他不语,转身打开镜台上一个精致的盒子,取出一样东西递给了她。
那是一支青色的锦莲钗,墨红吃了一惊,定睛一看,便忍不住落下来泪来,是母亲的遗物。
“她的丧事之后,我偶然在她卧房的一处暗箱里寻得的,想是她本打算留给你的东西。就瞒着母亲藏了下来,如今算是物归原主了。”
墨红早已泣不成声,母亲的容颜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更是没想到薛辰会将此物留于现在,眼下心绪早已混乱,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既然是二太太给你的,你以后便每日都戴着吧。当年之事,我自知是我的错。不祈求你的原谅,收下这物件,就当了了我一桩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