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虞山在南隅村以北,约莫四五百里处。二人在村中雇了两匹好马,即刻启程前往天虞山。阿乔心急救母,一路快马加鞭,半日下来已行了近百里,行到一片开阔之地,天色渐晚,马儿磕磕绊绊,几次险些把她们摔下马。到底夜路难行,二人议定,先找地方歇脚,然后再早起赶路。
忽然,苏灵珺觉得后背一紧,紧接着身子被急速提起,直冲云霄。艰难抬头,发觉自己竟是被一只大鹰抓住。那大鹰振翅疾飞,她被鹰爪紧紧抓牢,动弹不得。飞了一会,远远看见一座山峰,树木繁茂,其中竟有一株大树直冲云霄。那大鹰冲着树稍作盘旋,她见树上有个硕大的巢穴,里面一只身形略小之鹰正撕扯着人尸食用。想来这大鹰是要把她当作猎物食用,若被大鹰丢到巢穴,再想逃命可就难了。她见身下树木茂密,即便跌落下去,也好过被扔到大鹰巢穴。此时大鹰临近巢穴,缓缓滑行,苏灵珺趁着大鹰略有松懈的当口,抽剑刺中了鹰爪。那大鹰受痛松开了她,她从高处直直坠落下来,摔到几个枝桠上,最后才掉到地上,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苏灵珺感到脸上凉凉的,用手一摸,原来是下起了小雨。她勉强用手撑起身子,只感觉酸痛无力,爬着坐起来,靠着树歇息。腿上、胳膊上、脸上火辣辣地疼,万幸只受了些擦伤,并未伤到筋骨。借着月光看看,见周围树木茂密,人迹俱无。坐了一会,想起来刺中鹰爪之后,寒月剑也掉落下来。她四周寻找一番,竟寻回了宝剑,真是又悲又喜。
苏灵珺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漫无目的走了一会,见这山怪石嶙峋,树木茂密,心下有些害怕。走着走着,到了山中一片开阔之地,远远看到有个屋子,她喜极奔了过去。但近前一看,原来是个木头房子,门板破烂,四处透风。像是猎户在山间歇息之所,不过已无人居住。她在屋外绕了一圈,无甚特别之处,心想这山野草莽之地,暂且在此歇息,待天明再走。
苏灵珺提着宝剑,慢慢推开门板,门板吱呀作响,忽然从屋里有黑影直冲过来,苏灵珺大惊,矮身躲避,若迟了片刻,那黑影便会撞上她。她心口突突乱跳,半晌方回过神来,原来那黑影是蝙蝠,不由得哑然失笑。她又踢了几下门板,无甚动静,便放心进去。
屋里只散乱着几个小木椅,搭有一灶台,墙上有把弓箭,旁边挂着箭袋。屋顶缺损了一块,正好可见下弦月挂在中天,月光穿过屋顶小洞洒下来。苏灵珺掸了掸木椅,坐了下来。她心绪难以平静,迷迷瞪瞪也睡不着。加之她在青要山修炼了一段时日,真气充沛,眯了一会儿后也不甚疲乏,索性便不睡了。
苏灵珺拿着寒月剑细细抚摸,自师父给了她这宝剑后,未真正用过。长夜漫漫,甚是无聊,她便手持宝剑,学着师父那日御敌招数,自行比划。她有心试试宝剑如何,一剑砍向木椅,未使多大劲道便削下一块。忽然脚下被绊了一下,跌跌撞撞险些摔倒,定身查看,原来地上有块土砖微微隆起。苏灵珺搬开土砖,见里面有一剑柄,插入地下。她握住剑柄微一使劲,想着这剑定是插入地下,一下子便拔了出来,竟然只光秃秃的一个剑柄,踉踉跄跄往后险些跌倒。这剑柄雕琢精美,刻有“紫溟剑”三字,沉甸甸的,握在手中竟不觉得冰冷。剑柄无剑身,想来是他人遗弃之物,苏灵珺便收了起来。
此时屋顶不时飞过乌鸦、蝙蝠,呀呀叫唤,甚为可怖,苏灵珺不敢在屋久留,拿好寒月剑,快步出来。此时月光明亮,她瞥见门板上写有一些字,字体苍劲有力,只是看不出写的什么字。忽然觉得身后有声响,回头一看,心胆俱裂。
竟是一个骷髅脑袋,空洞洞的眼窝正对着自己,白森森的一副骨架,双手要掐住她。苏灵珺哪见过这场面,“啊”一声大叫,挥舞寒月剑一通砍。那骷髅抓住了剑,一双白骨手硬生生地将寒月剑折断了。
苏灵珺背靠着门板,退无可退,双手乱抓,只抓了一些石头灰尘,往骷髅脸上撒去。那骷髅不吃这一套,细长的白骨手掐住了苏灵珺咽喉。苏灵珺脑袋晕涨,快喘不过气来,脑子一片混沌,双脚死命踢腾,双手胡抓乱扔,不知从哪里抓了个硬邦邦的东西,往骷髅脑袋砸去。
“咣当”一声,那骷髅竟松开了双手,接着连连后退。苏灵珺惊魂甫定,大口喘气,还不明白发生了何事。看手里拿的是那剑柄,原来适才用剑柄砸了骷髅脑袋,当真惊险。后面又上来一副白骨骷髅,苏灵珺连珠价叫苦,想也不想,便发足疾奔。那骷髅紧追不舍,一蹦竟也有丈远。
苏灵珺见那骷髅虽跑得快,但却不甚灵活,于是便跟它绕起了圈子。好几次近在咫尺,苏灵珺都躲过了。这样绕下去也不是办法,时候一长,她势必脚力不济。苏灵珺边跑边看手中剑柄,竟然生出了一柄长剑,泛着幽幽紫光,那骷髅逾近,紫光逾盛。她定下心来,猛停回头,拿剑一斩,“哗啦”一声,骷髅被斩成两截,骨架散落。可没多时,不知从哪儿冒出了许多骷髅,直冲苏灵珺而来。苏灵珺胆战心惊,心想有这宝剑,一个两个骷髅倒还好对付,但这许多骷髅一拥而上,我岂能招架……
苏灵珺一面想一面狂奔,只盼着能甩掉它们,可骷髅如雨后春笋一般涌将出来。苏灵珺原想使轻猿术上树,但又忌惮那大鹰,只得在密林中穿梭。现下她进退两难,斗了这大半晌,已体力不支。忽然自己左手被搭上,一个身形略小的骷髅扯住了她,苏灵珺挥剑斩断骷髅白骨手,脚下一慢,骷髅便涌将上来,将她团团围住。苏灵珺心道,紫溟剑啊紫溟剑,莫非我今日要命丧此地了……
那紫溟剑忽脱手飞出。一道紫光迅疾闪过,骷髅先后被斩断,那紫溟剑又回到苏灵珺手中。苏灵珺惊惧愕然,见遍地白骨,终于舒了口气。她用脚踢了下骨架,毫无动静,这才放下心来。
此时天色已微明,苏灵珺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她把紫溟剑入鞘,背在背上,强打精神,凭直觉往东南方向走。
越往前行,树林越茂密。听得远处水声潺潺,她此时又渴又饿,盼着能喝口溪水解解渴。循声而去,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一条丈宽的溪水横在眼前。这溪水由两条小溪交汇而成,其中一条溪水竟冒着热气。她伸手试了下溪水,一条冰冷彻骨,另一条竟稍有烫手。她渴极管不了许多,掬起水来便喝,连喝了好几口方才解渴。
跑了许久,腹内早已空空。随身携带的干粮早不知掉哪里去了。这山中野果她也不敢随意食用,只一路走一路留意找,见到熟悉的果子才敢摘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