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昨夜与翁美玲聊到很晚,几乎是在看到天边出现鱼肚皮了,翁美玲才催着我去休息。
别墅有我的房,在三楼。一楼会客厅,二楼是翁美玲夫妻的卧室,我的房间安排在三楼,是一套装修得很豪华的房间。可惜我住的机会不多,平常都在龙华梁三爷那边住,偶尔在这边休息。
翁美玲已经准备好了早点,时间已近中午,我看着桌子上的牛奶蛋糕,居然食欲大开。
喝了一杯牛奶,吃了两块蛋糕,我擦擦嘴角,准备起身收拾桌子。
翁美玲含笑递给我手机说:“儿子,有人找你呢。”
我头也没抬地问:“谁?”
“一个女孩子。”翁美玲含着笑说:“她没告诉我她是谁。”
我心里一跳,顿时想起扔在宾馆里的覃小曼,赶紧接过手机,回拨了过去。
电话一响,覃小曼带着哭音的声音便飘了过来:“王者,你在哪?”
我嘿嘿地笑,说:“在家。”
“你知道什么时间了吗?”她问,声音很大,惊得我的耳膜隐隐作痛。
我说:“我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翁美玲似笑非笑地问:“儿子,你昨晚不是告诉妈,你陪着来深圳的是男同学吗?”
我讪讪地笑,说:“翁妈妈,我是怕你误会,所以……”
“我误会什么呢?男孩子交女朋友,非常正常啊!”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轻轻叹口气说:“只要认真对待自己的行为,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交女朋友妈是支持的。”
我直愣愣地说:“翁妈妈,她不是我女朋友。”
她哦了一声,叹息说:“这个女孩子的声音很好听,人也一定很好看,是不?”
我点点头,匆忙告辞说:“翁妈妈,我要赶回学校去,下午有课呢。”
翁美玲也不挽留我,送我出门时,问了我一句:“儿子,钱还够花吗?”
钱当然够花。孟小冬的钱还在我身上,翁美玲上次送我去学校又给我留了一笔钱,我在学校的开支并不大,除了生活费,就是买点自己喜欢的书,算起来这两笔钱,足够支撑我读完整个大学。
“交女朋友要花钱的。”翁美玲说,递给我一张卡说:“妈赞助你的,拿着。”
我还想推辞,她已经将卡塞进了我的口袋。
我迟疑地说:“翁妈妈,车我不开回学校了,影响不好。放在家里吧。”
翁美玲一愣,看了看车库里的车,犹豫着说:“车不开走,也行。我们保持低调。低调点做人,方便高调做事。”
翁美玲对我的好,着实让我感动。我甚至怀疑是我祖上积了德,才会有今天的贵人来帮我。
我一脚踏进覃小曼的房间,迎面被一阵粉拳打得晕头转向。
覃小曼边打边骂:“王者,你不是人!”
我嘿嘿地笑,任她出气。
李小妮抿着嘴巴笑,等到覃小曼不打了,才告辞说:“王者,我得赶回厂里去了。没事了吧,你们?”
我摇摇头说:“没事。谢谢你了,小妮。”
李小妮一走,覃小曼咬着腮帮子说:“王者,你真不够朋友,哪有把女孩子扔到一边不管的?”
我说:“你莫冤枉好人!我不是叫人来陪你了么?”
她哼了一声,开始收拾东西。
我站在屋中央,看着她像小燕子一样的飞来飞去,心里想着夏琳的事,不禁愁上心头。
覃小曼虽然来得匆忙,女孩子的随身物品却不少。收拾了老半天才舒口气对我说:“我们走吧。”
我不开车回广州,就只能坐和谐号。
覃小曼惊讶地问我为什么不开车回去,我笑道:“覃小曼,你是不是想让我成为全校人的靶子?”
覃小曼撇撇嘴说:“开车的同学又不是你一个人,你怕什么!”
我叹口气说:“我当然怕。因为我不是个高调的人。”
其实我所谓的怕,只是因为辅导员找我谈过一次话。我从辅导员厌恶的眼光里看到了,他是多么的讨厌我的张扬。我只是一个学生,他大小还是个老师,他一个住单身宿舍的人,怎么能看着自己的学生开着豪车在校园里横冲直撞呢?
覃小曼对我不开车回去有些失望,她垂着头,懒得跟我说话。我正好乐得清静,拦了一辆的士,直奔罗湖火车站。
和谐号里总是人满为患,十五分钟一趟的车,居然车车都满员。
我们刚坐稳,覃小曼就嚷着说饿了。
和谐号是准高铁,中国第一条高铁探索路。从深圳到广州,也就一个小时的车程。车上不买吃食,甚至连水也没得卖。覃小曼说饿了,我还真没办法满足她。
我小声地说:“坚持一个小时,到了广州,我请你吃大餐。”
她不满地瞪了我一眼说:“到了广州,我都饿死了。”
我无奈地说:“我能怎么办呢?要不,你把我吃了吧。”
她看了看我,突然张口咬住我的胳膊。
我一阵痛,却不好叫出声。周围的人都在闭目养神,他们都是赶生活的人,疲惫与劳累写在他们脸上。这一个小时的车程,是他们最美好的小憩。
覃小曼咬住我的胳膊不放,眼睛扑愣愣地看着我,脸上荡漾着一层快乐的微笑。
等到她放开嘴,我的胳膊上已经被她咬出了一圈鲜红的牙印。
“痛不痛?”她轻声问我,恶作剧的微笑经久不息。
我瞟了一眼牙印,没说话。
“这是对你的惩罚!”她在我耳边恶狠狠地说:“下次再敢扔下我不管,我就要咬下你的一块肉来。”
我心里一跳,想道,奶奶的,还会有下次吗?老子不会再找罪受了,带一个女孩子在身边,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越是漂亮的女孩子,麻烦越多。
面对着覃小曼,我不敢当面说没下次,我只能笑笑说:“再不会这样了,放心。”
她就伸过手来,轻轻摩挲着被她咬过的地方,责怪我说:“你怎么不躲啊?”
我苦笑道:“我躲干嘛呢?只要你心里高兴、舒服,咬就咬吧。”
她惊异地看着我,良久叹口气说:“王者,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们都跟你的关系很好的原因了。”
“她们?谁呀?”我问。
“徐小婷和李小妮啊。”她笑嘻嘻地说:“你没看到,她们对你可是有求必应的,恨不得将自己化了,变成一朵云,为你遮风避雨啊。”
我颓丧地说:“你开国际玩笑了吧?我与她们,过去可是同事。”
“同事?”覃小曼不相信地盯着我看,摇摇头说:“你一个富家公子,难道还打过工吗?”
我叹口气说:“以后你就明白了。”
“我现在想知道。”
“还不是时候。”
“什么时候是时候?”她歪着头看着我,笑眯眯地说:“不说是不?不说我就咬你。”
我心里一横,伸出胳膊说:“你想咬就咬吧。不过,到了广州,你想咬也不能咬了。”
“为什么?”
“因为我送你到了学校,我就不欠你什么了。”我淡淡地说:“你就没理由可以再咬我。”
她轻轻哼了一声说:“你想得美!我告诉你王者,不管在哪里,我想咬你的时候,你必须要给我咬。”
“霸道!”我冷冷地说:“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你凭什么想咬就咬?你狗啊!”
我话音未落,她已经张开小嘴,又狠狠地咬住了我的胳膊。
我哭笑不得,悄悄在她耳边说:“覃小曼,你老是咬我,别人还以为你是我女朋友呢。”
她一惊,松开了嘴,半阖着眼说:“你想得美。”
我终于找到了她的弱点,心里一阵高兴。表面上却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看着车窗外一晃而过的风景。
覃小曼不咬我了,人却始终不安分。
她推了推我说:“王者,我想寒假来小婷姐厂里勤工俭学。”
“你家缺钱吗?”我冷笑着说:“你能勤什么工,俭什么学啊?”
“我家就是缺钱!”覃小曼气鼓鼓地说:“再说,一定是因为钱才来打工吗?我就不能多接触社会?”
“社会?”我依旧冷笑说:“你知道社会是什么?社会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美好。就你这点小心思,小心一出校门,真被人卖了,还在给别人数钱呢。”
覃小曼瞪着我说:“王者,我觉得你这人很狭隘呢。就是因为不知深浅,我才要去试探深浅。如果我什么都懂了,我还要出来吗?”
我一时语塞,想了想说:“再说,你想来,人家就愿意接纳你?”
覃小曼笑嘻嘻地说:“这个你就放心吧!我跟小婷姐,还有小妮都说好了。只要你点头,她们肯定会接纳我。”
“人家厂里的工人可都是靠计件拿工资的。”我嘟哝着说:“你这样的新手,不怕拖人后腿么?”
覃小曼终于没忍住生起了气,她气呼呼地说:“你这人,给你一点颜色,你还真的开染坊啊!厂又不是你的,我想来就来,你管得着吗?”
我笑道:“试试看。”
这句话让覃小曼的心里没底了,她不知道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从昨天到今天,我留给她的是一个又一个谜。
“你要真不喜欢,我不来就是。”覃小曼失落地说。
“我喜不喜欢跟你来不来没一分钱关系。”我说:“我只是觉得,像你覃小曼这样的人,再怎么样也不能沦落到流水线上去体验生活啊。”
“可是我除了认识小婷姐,我没资源啊。”
“资源是争取来的。”我说:“以后有机会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