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灵阿可不要急着找,那是他上回见了霁兰后,有日听到洗海在背诗经,就问背得什么。法海这孩子老实,交待了是首夸个美女怎么好看的诗。起先阿灵阿只是让法海写下来,偏偏法海面子薄,觉得让阿灵阿知道他在背这样的诗已经不可,怎么能再写呢。
没想到这样,倒让阿灵阿动了要作一首开天辟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诗,再一想霁兰可能不懂汉文,只懂国语(满语),那就写满文吧,什么平仄,什么韵脚全不用管,反倒对了他的脾胃。
阿灵阿想着霁兰的小脸像什么呢?像鸭蛋,就写下了“一只鸭蛋白又嫩”。再想眼睛像什么,一时想不出来,就问法海。
法海瞅着桌上碟子里盛的杏仁,随口说了个:“杏仁。”
阿灵阿就写了:“两颗杏仁黑又亮”
“她的鼻子,挺好看的,怎么说?”阿灵阿虚心地向法海请教。
法海挠了下头,想着说书的是把鼻子形容成“悬胆。”
“悬胆?”阿灵阿觉得不好,想了想:“一根白葱直又挺。”
“嘴呢?”不用问法海,阿灵阿看着那碟红红的樱桃也知道用什么形容嘴了。
阿灵阿挥毫写下了四句:“一只鸭蛋白又嫩,两颗杏仁黑又亮,一根白葱直又挺,一粒樱桃红又香。”
法海看着阿灵阿把墨汁吹干,得意自己的佳作的表情,很想有个地洞钻进去。阿灵阿可不管,这是他的第一首“诗”,倒舍不得送人了,带在身上揣在怀里。这日不想丢了,这可怎么行,这好歹是阿灵阿的第一首“诗”呢。
玄烨把阿灵阿的杰作看过后,仰头大笑,正巧看到那正急跳脚的阿灵阿,也猜到了怕是阿灵阿掉的。就是猜不透这四句算什么?难道自家的小舅子平日里少吃的,不会呀。
转手把纸笺交给梁九功,让给阿灵阿送去,又特意的赏了阿灵阿几样克食,长身份的时候,还是不要饿着了。玄烨自己往昭仁殿走去,还有好多的奏报没看呢。
戌正(晚上八点),东一长街打更的梆子声,在寂寥的东六宫间回响不绝,宫里面没有差事的太监该出宫了,宫门要下匙(关闭宫门),钥匙上交到敬事房。承乾宫里该值夜的官女子已经一个个守好了位置。
霁兰还轮不到值夜,值夜的责任太大,在塌塌里就着昏暗的油灯绣着花。这些日子来,霁兰跟在塔娜的后面学着怎么当上差,日日过得心惊胆战。不敢多问,也不敢少问;不敢多行,也不敢少行;不敢多做,也不敢少做。
塔娜的眼睛看向哪,霁兰的视线就跟在哪;塔娜的手指还没指向哪,霁兰的身子就已经奔了过去。这会儿,塔娜在贵妃佟氏的跟前值夜,霁兰虽然要做很多的绣活儿,却还是松了口气。
霁兰在给塔娜做着鞋,千层底的鞋底,纳得密密实实的。鞋口外面沿着一圈的貉子皮,翻毛出锋,透着俏丽。这样的鞋冬日里穿在脚上,都想着多抬人了。
有了这圈貉子皮,缉鞋口(缉音期)就变得困难,这圈皮上的针非常难拔,霁兰用牙咬着拨出来,再用锥子扎下,顶针顶着针死命的扎下去。
伊哈娜在边上看着:“霁兰,你嘴好像破了。”
霁兰抬手摸了下嘴,就着油灯一看,可不,手上沾了些血。再摸了摸嘴,又拿出西洋小菱花镜看了看,霁兰笑了:“不是嘴破了,是牙出血了。”
伊哈娜笑道:“你先歇歇,我替你把鞋口缉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