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兰又连着打了几个小猫叫般的喷嚏,双手抱胸,身子佝偻窝着,冷得抖个不停。内心里挣扎了下,旗下人讲究的是个干净利索头脸整齐,还是换过了干净衣裳才是正理。
从这偏殿角落里一溜快步走回了塌塌。屋子里没人,昏暗着,霁兰也不敢点灯,手哆嗦摸索着拿出衣裳来赶紧换上,系好了纽襻。再就着点微弱的光亮对着喜塔腊氏给带上的菱花小西洋镜用黄杨木梳子把头发抿抿好。
抱起换下来的衣裳放到木盆里,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去洗掉。
“你怎么在这,让你打的水都打好了吗?”内尔吉看到霁兰回了塌塌,估计是换衣裳了,想这霁兰倒是机灵得紧,居然躲了过去,此时特意跟了过来,责问着。
霁兰从门那看过去,光亮的外面映出的身影黑乎乎,看不到内尔吉脸上的表情,忙抱着木盆走过去解释:“内尔吉姐姐,前面打水把衣裳弄湿了,回来换上干净衣裳。是不是有事要我做?”
内尔吉扫了眼霁兰手里的木盆:“这样正好,你把姑姑的衣裳也一道洗了吧。”
霁兰应着:“姑姑的衣裳在哪里?内尔吉姐姐。”
“跟我来。”内尔吉走了起来,爬上床铺上翻了下,找出一堆自己的衣裳混着塔娜的衣裳放到了霁兰的木盆里,一下就成了座小山,好不容易霁兰才抱稳没让木盆里的衣裳掉到地上。
内尔吉又好心地指了官女子洗衣裳的地方。霁兰道谢着小步快走着去井边,要趁着天上最后的那点日头把这一大盆的衣裳都洗完。
霁兰在井边,打上来井水,进宫头一天,打井水的本事倒是见长了。衣裳放在青砖上,打上胰子,用棒槌敲着,再把领口、袖口用手搓着。
明朝时为后宫服务设有浣衣局,此为二十四局之一。到清时已经没有这个设置,各宫主子娘娘的衣裳有水上嬷嬷们负责,皇帝的由四执库太监负责。至于官女子太监们的脏衣裳自然只能是大的让小的洗了。
所谓水上嬷嬷也是四十岁以上的寡妇,没有家族拖累才可进宫服役。至于年轻的女子自然不会从事。后世之人说宫人嫔妃获罪罚入浣衣局,实在是小说之言。
在最后的一抹余晖下,衣裳终于全部洗好,身上的衣裳、裤脚、鞋袜又都湿了。霁兰站了起来,揉了揉腰,轮流捏捏酸痛着抬都抬不起来的两条胳膊。瞅着自己两只一向不沾阳春水的小手,如今给这阳春水泡得泛白起泡没了半点血色,手指关节处的细嫩皮肤全磨破了,水里这么一直腌着生疼生疼的。掏出帕子拍着手,擦干净。
身边也没有个伤药,忍忍就过去了。霁兰抱起了木盆,才要抬腿走,又犯了愁,这往哪晾呢?紫围子不是随便的地方,都怪刚才自己把这事给忘了,四处张望着,指望着能看到的个人。可这会儿,承乾宫却安静的要命,没一个人影了,难道都不在,出去了?
霁兰抱着盆又不敢乱走,眼泪都要急出来了。正这么急的时候,幸好看到了高嬷嬷,放下了盆就要跑过去,想到白日里才听过的训,忙收拢住脚,不急不缓地走了过去:“高嬷嬷这还忙着,没歇着?”
高嬷嬷一看是霁兰,停住了脚:“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