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怕胤祥伤心,下葬的时候也没有让胤祥去,自然也就不知道内尔吉并不是按妃的待遇下葬的,而是按常在的待遇下葬,自然也没有神牌,更是跟贵人、常在、答应们的坟挤在了一块。玄烨只是让内尔吉的坟在第一排而已,却又比旁的常在坟小了许多。
胤祥的心还是凉了,争了半天,只争到了一个虚名的妃位。
可是胤祉却吃了亏,看玄烨这样对待内尔吉,自然也不在意,百日还差着几天,也不去核实下是不是有百日了,只是估摸了下觉得差不多了,就把头给剃眲。
满洲男人的发型,前面头顶上是要剃光的,但是孝期丧期不剃。胤祉要给内尔吉穿百日的素服,自然不能剃了。可是不剃,这形象上不好看,脑袋顶上也觉得不舒服,所以胤祉一觉得可以剃了就剃了。
却不想这事给玄烨抓住了,在玄烨看来,内尔吉有错,只给个名誉妃那也是相对他而已。对于做为庶子的胤祉来说,庶母也是应该孝敬的,不能因为他不看重,胤祉就可以轻视。
胤祉的爵位一下就从郡王降成了贝勒,连王府长史都跟着受了罚免了职。
胤祥因为这个又满意了些,心情也好多了,却对着胤祉暗暗不满着。胤禛按着日子剃的,若是胤祉没给处罚,定会觉得吃了大亏,现在心里舒坦多了。暗暗讥讽着胤祉,这是头上舒服了,心里不舒服了,赶紧写个认罪的奏章,好好地在那反省吧。
康熙三十九年十月,太后的六十大寿,太后懿旨:停止筵宴。霁兰封嫔也不有进行,一直拖到了十二月,太后才算点了头。这一回封孝懿皇后的妹妹佟氏为贵妃、贵人瓜尔佳氏为和嫔、霁兰为良嫔。
这个“良”字,封了嫔的当晚,玄烨问霁兰可知其意。
霁兰想着“良”的满文意思:“定是觉得奴才人笨呆傻,所以才用了这个‘良’字,好替奴才添补下,让人觉得奴才是忠厚忠良的人。”
玄烨的嘴一撇:“看来你真的是人笨呆傻,光往这国文里想了,就不想想汉文的意思了。把‘良妻’可都忘了。”说完这句似是生气地翻了个身。
霁兰的手摸上了玄烨的背,脸也靠过去了,都做了二十年的夫妻,也算得老夫老妻了,主子还是放不下康熙十九年初一早晨说过的话吧。
玄烨又一个翻身,转了回来:“我可是一直记得那句话。”
霁兰垂下了眼帘,流下了两滴泪珠子:“奴才记得,一辈子不会忘的。”
“生则同衾,死则同穴。”玄烨低低地念着这句,把霁兰搂进了怀里。
霁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这会是种奢望,很美好的奢望,却不忍去打破玄烨的幻想。
康熙三十九年的除夕,因着佟氏成了贵妃,宜妃就往后挪了,跟着德妃一桌了,这么着一溜的顺延到了和嫔和霁兰这。
看着僖嫔边上的位置,和嫔就让着:“良姐姐,这位置你来坐吧,主子给良姐姐一直是妃位的待遇。”
霁兰低着头往后退了半步:“和姐姐,论年纪是妹妹长,可是宫里姐妹的称呼却是按着份位来走的。主子对奴才的天恩却不可废了规矩,僖姐姐的位置原本就该和姐姐坐的。”
和嫔才要开口,宜妃就笑了:“和妹妹好礼让,怨不得太后和主子都喜欢和妹妹。这才一进宫就是贵人,才几年就成了嫔,可不像良妹妹,这在宫里熬了二十年才熬到个嫔位上,还是在和妹妹的后面。主子体恤下良妹妹,也算不得什么。要说起来我们这些年老的嫔妃们哪个没得到主子的照顾,那也是因为主子知道我们都是老冬瓜茄子,都做了奶奶的人,年轻的妹妹断不会为了这个跟我们争什么的。和妹妹,你说是吗?”
给宜妃呛得,和嫔的脸有点挂不住了:“宜姐姐说的极是。”
宜妃看看太后和玄烨还没有来,走到了和嫔的身边:“和妹妹跟我和我妹妹都是关外来的,这好多喜好都是一样的,有好些亲威都认得呢。”
和嫔不知道宜妃怎么说这个,可一想这个话题总比刚才的好的,便接了话:“宜姐姐,哪个亲威?”
惠妃也凑了趣问:“你们这攀亲戚,让我们也听听,热闹下。”
“这过年的,我不想姐妹们,家里人都在北京,给娘家说句话,报个平安只不过半日的功夫,我可是早两个月就派人去关外了。这不路上正好也就跟和妹妹派着往娘家报平安的人一道走了。
可巧说来说去,就说到了和妹妹的一位婶婶居然是孝懿皇后宫里的旧人,哦,后来也是塔常在那的官女子了。就是给主子撵出宫去的那个伊哈娜了。听伊哈娜在那关外说,良妹妹那有柄如意好得不了,做官女子时就有了。啧啧……”
宜妃的眼睛扫着和嫔,等着和嫔来接个话。
霁兰也看着和嫔,不知道当年跟着内尔吉一块自己的伊哈娜发配到了宁古塔,居然嫁到了和嫔家。
虽说什么也没有想,霁兰的心里还是有些气了,刚才那番把自个儿抬出来,看来怕不是什么尊敬自个儿,就是想让人知道主子对自个儿的恩典,好让人再忌恨自个儿了。
和嫔的脸红着,都透了层,额角上也冒出了汗了,讪笑着:“妹妹家亲戚多,倒是让姐妹们见笑了。”
“和妹妹,怨不得宁古塔那管你叫黑妃呢,原来是这个缘故呀……”宜妃又笑着道。
和嫔的头低了下来,却不敢去瞪宜妃。
惠妃也走了过来,说笑着:“什么缘故?难不成有故事?”
“可不有个故事。”宜妃清脆地笑了起来。
玄烨来了,正好听到了宜妃的笑声,等行完了礼就问了句:“宜妃,刚才笑什么呢?”
宜妃跪了下来:“回主子的话,是有关奴才和妹妹的故事。”
玄烨不说话了。宜妃也不说下去了。和嫔松了口气,到底主子还是偏袒着自个儿,没让宜妃继续为难自个儿了。
可这没有说出来的故事,到了初一还是给说了出来。宁寿宫里太后听着吉祥祝福话,听完了再这么一闲唠嗑,就让宜妃唠出来了。
原来这是故事是:瓜尔佳氏这一进宫,宁古塔那就生出了好多的说法。说玄烨有晚做了个梦,梦见龙兴之地,有个衣着朴素,脂粉不施的旗人美女,抱着一支大翠鸟跨上一条龙飞腾而起……。玄烨醒来后就派人去宁古塔选秀了。
选秀去的作钦差大臣,就四处找着能抱凤骑龙的秀女。到了和嫔家,看过了和嫔的几位姐姐,连连称赞:“个个是美女啊!”。可也不像是抱凤骑龙的,钦差大臣就问和嫔的额涅,家里还有几位闺女没看。
和嫔的额就说还有一个老四,抓鸡去了,长得黑,大人不用看了。饮差大臣一下就想起了抱凤骑龙,背后有人在咯咯笑着,回头一看,墙豁口露出一张俏丽的脸,唇口齿白,笑得灿然。也许是在墙垛子的阴影之下,脸色红中有黑。
和嫔怀里的大公鸡打了声鸣,钦差大臣猛地一拍脑袋,大声喊道:“这不是抱凤骑龙之女么!”慌忙跪倒在地,向和嫔叩起头来。
宜妃这故事还没有说完,太后和玄烨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
和嫔只能忍耐着跟着一块笑,就是笑里苦多于乐了。
太后捏着帕子擦着眼泪:“宜妃,你这张嘴呀……”
“太后,这故事可不是奴才编的,也是奴才听人说的。”宜妃的眼角瞟着和嫔。
“和嫔,你进宫可是这么进的?”太后笑着问和嫔。
和嫔走上了一步:“回太后主子的话,奴才进宫哪会是这样的。这不过是那些好事的人编出来的而已。”
玄烨低头笑了下:“市井间的这些听来不过是图着一乐,认真考究起来,怕是没几样说法是真的了。”
和嫔听了玄烨这么说,心里才舒服了些,只是捏紧的拳头松不开。进宫前听伊哈娜说过宫里的情景,也想着要有霁兰那样的恩宠。
只是这几年费劲了心思,除了跟着宜妃一样是从关外来的,得了个嫔,旁得也就没有了什么。
心里突然明白,伊哈娜如此说良嫔,怕是让自个儿帮着伊哈娜来出气解恨,拿自个儿当枪使了。
这宜妃能盛宠不衰,还不是按着主子的心思来行事。昨儿个、今儿个宜妃两次给自个儿难堪,定然也是为了良嫔。
看来要在这后宫里站稳,逆着主子的心思是断没有好处的。看看安嫔、敬嫔、敏妃的下场。再看看宜妃,就连惠妃都护着良嫔,那自然也是明白主子的心思。就算德妃、荣妃没有说话,可是这笑起来,哪个笑得不是笑科畅快。
和嫔明白了这些,争宠的心收敛了许多,开始安静地在后宫里过日子了。
后宫里一下安静了许多,玄烨却给嫔妃们找了新的乐趣,让西洋来的画师给嫔妃们画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