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胤禛即使在睡梦里仍旧是紧缩着眉头,玄烨的心柔软了,都是自个儿的骨血,要是有个好歹,自个儿都会难过的。
玄烨做了下来,伸手向后,这是要着擦脸用的手巾。梁九功忙冲小太监一个暗号,手巾就到了梁九功手里,再就到了玄烨的手里。
玄烨拿着手巾小心城替胤禛擦着汗,这个四阿哥似乎只有这么着的时候,才让人觉得也是个孩子,跟别的儿子没有什么,不是那么喜怒不定,情绪多变。玄烨感叹着,又要了胤禛的医案脉案来看,斟酌了下,又做了点改动交给了梁九功,让给太医去照着抓药煎药。
玄烨又待了会,问了句:“德妃呢?”
“奴才德主子在偏殿呢。”梁九功低声说着,怕是主子得去看看德妃了,打个手势,这是先给德妃通个信。
玄烨果然去了偏殿,看着跪在地上的德妃,伸手扶了起来:“你也回去休息吧。四阿哥现在还好,不必守在这里,明天再来看就是了。”
德妃谢了恩站起来,又跪了下去:“谢主子恩典。”心里却是实在不放心,却也不能不遵旨。德妃生了四个孩子,可是存活下来,现在只有俩个了,一个女儿还养在太皇那里,上个月才了没六阿哥胤祚,这要是再没了胤禛,德妃连死的心都有了。
玄烨离开了兆祥所,却没有回乾清宫而是去了长春宫,也不让人去支会长春宫。玄烨想得是霁兰这些日子定然是没有好好休息过,给自个儿那句话逼着,怕是得多苦着呢。今儿个又淋了雨,没给雷劈着也怕给雷吓着了。
能这样好好睡一觉还是不错的。玄烨这么想着,不许惊动半点长春宫,到了宫门口也是悄悄地进去。
长春宫的首领瞧着玄烨进来了,吓坏了,“扑通”跪在了地上:“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去通知……”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给梁九功一个眼神制止住了,再看玄烨黑缎缉珠尖底靴已经过去了,往后面的寝殿去了。
两边偏殿里住着的常在、答应在窗子里瞧到了玄烨来了,听到了风声,想要出屋接驾,却早给梁九功让人给拦住了。
玄烨走进了后寝殿,里面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息。里面守着的官女子也有些眯着迷糊呢。
玄烨走路带起些的风声还是惊醒了青青,瞧到了玄烨,不说话,只是把眼睛只盯着自个儿鞋尖上的那一朵莲花。青青不忘悄悄扯了下麦子。麦子赶紧也两腿站得笔直,只盯着鞋尖,不敢出气了。
官女子没有在主子跟前随便行礼的份儿,只能当个隐形人的份儿。
玄烨走进了西暖阁里,再绕进了碧纱橱,轻轻地掀开点垂着的粉底彩蝶绕花帐子,瞧着枕头上那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心底泛起阵阵柔情。
霁兰的头发还散着,没有扎起来,这么一团青丝随意盘绕在枕头上,衬在了两个白玉般的脸下面,就像一层黑玉围绕着一大一小两粒明珠,瞧着让人眼睛发亮,心里发颤,又喜欢又惊喜,忍不得去碰,又情不自禁要碰。
玄烨伸进手去,小心地碰了碰霁兰的脸,柔嫩致极,好像很久没碰过了,忍不住又多碰了两下。玄烨再看睡得极得的胤禩,轻轻用手触了下小脸,温温热热的,像极了霁兰,可到底还不是霁兰。玄烨还是下了个决心,把手从胤禩的小脸上拿开,掀开被子,把胤禩抱了起来,往外走去。
玄烨抱着胤禩走出了西暖阁,怀里的胤禩还没有醒,像是还在美梦里,小嘴咂巴了下,像是要醒了,又咂巴了下小嘴,还是睡着了。
梁九功瞧着玄烨这么抱着胤禩,赶紧上来,伸出手臂,低低地道:“主子,八阿哥给奴才吧。”
玄烨把胤禩轻轻慢慢地交给了梁九功,又看了眼,确信胤禩没醒,这才返身走进了西暖阁。李卫几个知道,忙上来帮玄烨脱了衣裳,又把衣裳拿了,退了出去。
玄烨走进了碧纱橱,掀开帐子,又把霁兰抱进了去些。
霁兰醒了,嘤了声,眼睛微微睁开,瞧着面前的人,发着愣。
“是我。”玄烨不给霁兰思考的时间,掀起被子躺了下去,一把就把霁兰搂入了怀里,这感觉才对了劲,想着那句“软玉温香抱满怀”俗是俗到家了,可是却是贴切得紧。
这世上有了这些文人墨客就多了些,可是没了这些文人墨客又少了好些的情调,玄烨瞧着怀里身下霁兰娇羞红润的小脸,越发得这么想了。
第二日,霁兰给太皇太后、太后请完了安,却没有走,依旧待在了慈宁宫里。此时屋子里只有太皇太后、太后、玄烨、霁兰四个人了。
太皇太后瞥了眼霁兰,不甘心般不情愿地从镶镙钿的紫檀小柜子的抽屉里拿出了那块帕子扔在了炕几上:“昨儿个,你说你要真有错,就让雷劈死你,算是开罚。雷没有劈死你,却把这慈宁宫东暖阁子那一角给劈到了。”
玄烨听着太皇太后这话,很是一肚子的火,倒也不好接话来劝,堵在那里只会越堵火越大。
太皇太后瞧着另外三个人没人接话,既不劝也不应,心里的火苗又往上窜了下:“雷没劈你,这算是天都没罚你,承认你是冤枉的。这慈宁宫东暖阁子那给雷倒是打了,这意思就是我要是再不还你个公道,那下回说不准雷就直接劈我了。”
玄烨这回不敢不劝了,再不劝就是不孝了,赶紧笑道:“太皇太后玛嬷一向吃斋念佛,最是虔诚,若不如此,昨儿个那雷哪能不劈到卫嫔,更别说这虽是劈了慈宁宫东暖阁子那一角,却像透进缕圣光般照着暖阁子里供的佛像了,更是没有一滴的雨水打在佛像上。这劈了后天就晴了,可见是佛祖感应到了太皇太后玛嬷的虔心,所以才这般的。”
太皇太后听玄烨这么说,心舒坦了些,瞧着坐在脚踏上的玄烨,伸出满是皱纹和老年斑的手拍了拍玄烨的肩膀:“还是皇帝说得好。想必也是这个理,佛祖还是庇佑着我们爱新觉罗家的。”
太后也点着头:“可不是,就是这个理,我们也是都沾了太皇太后主子的光。”
“哪是沾了我的光,那也是你们孝顺的缘故。”太皇太后的心情也好起来了,总不能说老天爷要劈得是自个儿呢。
霁兰站那却低着头,不能说话,也轮不到她说话,只等着太皇太后来问话。
太皇太后斜着眼看着霁兰,手里把那两块帕子拎了起来:“卫嫔,你上来看看是不是你的。今儿这事也得做个了断了,总要出个结论了。”
霁兰走了上去,站到炕几那拿起了那两块手帕仔细看着,却不说话。
玄烨的心莫名提了起来,很担心霁兰会说是自个儿的,可想着昨日霁兰说过的话“奴才想说,奴才信!现在奴才想问,主子还能信奴才吗?”,心又踏实了,自个儿怎么能不信霁兰呢,这定然不会是霁兰绣得了。
霁兰把两块手帕子看了看,一块是那日从自个儿身上拿走的,上面只绣了朵兰花,这个不用多看。霁兰只把另一块除了兰花还绣着字的帕子多看了会儿,又把字和兰花比着看了。
这回能这么从容地看着,霁兰倒是看出了些问题来,只是有的说了怕是反而会多事,先心里惦量了下,到底哪个是最重要的,可以说出来就把自个儿的冤屈给洗清白了。
太皇太后等着霁兰开口说话,却没见霁兰开口,忍不住冷哼了下:“卫嫔,怎么着,看不出来了?”
霁兰忙把手帕子放在了炕几上,跪了下来:“回太皇太后主子的话,奴才只是看着觉得有些奇怪。”
“奇怪?怎么个奇怪个法?”太皇太后把两块手帕子又拎起这么看了眼,然后再扔回到了炕几上。
霁兰淡淡地含着点笑轻轻地说:“回太皇太后主子的话,奴才瞧得奇怪是,这两块帕子确实曾经都是奴才的,那上面的两朵兰花也都是奴才亲手绣的。只是那上面的字确实不是奴才绣的。太皇太后主子、太后主子、主子可以看那绣字的线要比奴才用得绣兰花的线旧多了。”
太皇太后听霁兰这么说,把两块帕子中那块有字的帕子拿了起来,瞧了眼,真的是绣字的线比绣兰花的线旧多了。
太皇太后递给了太后:“太后和皇帝也看看吧。”
太后接了看了看,果然是,只是太皇太后不说话,太后也不好说话,只是欠着身前倾着递给了玄烨。
玄烨的心里早喜了,想着不是霁兰绣的,真的不是霁兰绣的,从太后手里看了眼,差点脱口就可说“真的是颜色不一样。”只是还是忍住了,只是把帕子还给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把帕子放到了炕几上:“太后,皇帝,你们怎么看,这帕子上的字和兰花可是一个人绣的?”
霁兰的心惊了下,太皇太后为什么这么问,难道还不想让自个儿清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