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都比较闲也开心着,内尔吉却很忙,但是心里却很开心,就像一个种下了庄稼等着看到收获的农夫一家勤劳和开心,也因此在承乾宫里抢着做活,比往日勤快了许多。
就连雅利奇眼睛斜觑着内尔吉,还是说了句:“这内尔吉近来倒是不错,许着是估计快要攀上高枝了吧。”
雅利奇的话,大伙听了也都有些明白,怕是皇贵主子给主子推荐的官女子下一个就是内尔吉,怎么算似乎也应该轮到她了。
只是怎么算也似乎轮到她了,内尔吉却知道这一步就是看得到,走不到。年前瞧着主子冷落了霁兰,后宫里都以为日子要好了。可是好日子还没到自个儿这,主子就去长春宫过年了,初一干脆就把霁兰接到了乾清宫,十五也是,一切还是照着旧。
后宫里的女子过了正月就在承乾宫里报怨给佟氏听了:“这初一、十五不是皇后陪主子的日子,怎么老是卫嫔陪主子?”
宜妃像是没在意般四处瞧着:“那不是没皇后呀,咱大清国现在有皇后了?”
德妃听了就拿帕子掩着嘴笑了,不说话反正低下了头。
佟氏的心里为了这立后的事,一直不能说有多痛快,好像一道已经长好的疤,本来自个儿都觉得那长得挺好的,不痛不痒的没事般了。现在却有人揭了开来,才发现那里仍有脓和血,更加的触目惊心,也知道这个是好不了的,挤出来生疼生疼的,比刚破时的伤口还要疼。
惠妃瞧着佟氏的神色,知道佟氏那里正不自在,心里倒是思量要不要转个话题。
贵妃钮钴禄氏把手里的帕子翻起来看了下,似乎要开口说话。惠妃瞧到了便等着钮钴禄氏说话,结果钮钴禄氏倒又不说话,只是把身子挺了挺,衣裳拉了下。
佟氏忍着那道心上伤口的痛,把那疤上的硬痂硬按了回去,脸上却像没事般地道:“咱们姐妹侍候主子,不管哪天都是侍候主子,若是存了主子偏这个不偏那个的心,心里有了怨恨,侍候起主子来难免会带出来的,还是都守着自个儿的本分为好。”
安嫔冷笑了下:“佟姐姐说得极是,只是我们都是守本分的,可有人就是不守分,天天装着跟什么似的。主子说一句,就能晕那,让人给抬出来。生儿子的多了,也没见哪个把儿子当工具用去勾搭主子的吧。”
安嫔把一屋子的人都瞧了下,看没有人说话,转眼对着宜妃、德妃说:“宜姐姐、德姐姐,你们俩个可还是都生了俩个儿子呢,看宜姐姐这肚子怕又是要生一个阿哥吧,怎么都没有使唤儿子去勾搭主子的呀。”
佟氏听安嫔这么说越来越不像话了,叹口气,想着幸好霁兰不在这,要在这还不得气坏了。
可巧霁兰今儿个临出门耽搁了下,就来晚了,现如今倒是正好走到了门口,把安嫔的话一字不拉全听到了,停那缓了下。前面说自个儿,霁兰倒是不想计较,怎么着也是占了佟氏的日子,初一、十五是皇后侍寝的日子,没有皇后自然应该轮到的是佟氏。
为这事霁兰曾小心地跟玄烨提过,玄烨不是置之不理就是含糊过去。霁兰听人这么说自个儿,倒也理解明白。只是扯上胤禩就是不该了,胤禩过了年这也才虚五岁,多大点的孩子哪有这个心思,更何况自个儿再怎么也不会把自个儿的儿子当枪使的。
霁兰走了进来,一屋子的人都有些尴尬。就是佟氏也有些尴尬,怕霁兰误会了什么,以为是自个儿召集了这些人在这说这些,从木榻上站了起来:“卫妹妹来了,快坐下吧。”
霁兰屈膝行了个半蹲:“佟姐姐好,各位姐姐妹妹好。”
佟氏拉着霁兰坐到了自个儿边上:“今儿个你来晚了。”
“是,妹妹临出来时,新答应有些不舒服,妹妹去看了下。”霁兰温婉笑着说,好像刚才说得话一句不曾听到般。
佟氏点了下头:“新答应可是要紧?”
霁兰的头更低了:“已经让首领太监去了内务府报了。”
霁兰这话说得全是合着规矩走的,哪个宫里的主位也得这么办,没提先去找了主子,还是先跟内务府说了,再由内务府报给玄烨,看是不是要派太医,还是怎么着。
没人能挑出霁兰的错来,安嫔也挑不出来,只能把头往边上扭了,对着敬嫔冷冷地笑了下。敬嫔的嘴角一歪一咧,也回了个讥讽的冷笑来。
佟氏拍着霁兰的手:“应该不妨事的。”话里说得似乎是新贵人的事,却赞得是霁兰这事办得没问题。
霁兰看到了,笑着对佟氏道:“佟姐姐,前面我进门时听到好热闹,不知道说什么呢?让我了热闹下。”
宜妃听了这话,存心要看安嫔、敬嫔的笑话般,先就笑了:“卫妹妹,你可真是来晚了。安妹妹说咱姐妹里有用儿子勾搭主子的,我正听着新鲜,可想不出来是谁,又想不出来这是怎么勾搭,才想着问,卫妹妹你来了,话也就没问出来。结果你一说你长春宫里的事,我就把这事给忘了,幸好你又提起来了。”
霁兰也装着糊涂般:“是吗?宜姐姐,这是哪个姐妹,我也想知道下呢。”
宜妃扭头就看向了安嫔:“安妹妹,你看卫妹妹也感兴趣了,不如你就说说了,好让我们姐妹都学学,也省得抱怨这个会讨主子欢心,那个不会的。”宜妃说完还故意摸了下肚子:“惠姐姐,纳拉常在怕是下个月就要生了,我还得去问问她怎么勾搭上主子的。”
惠妃听了“噗哧”就笑了:“宜妹妹,你这话说得哪像个主子娘娘说的,都快跟那些六根不净的小太监似的。”
霁兰也笑了:“惠姐姐,这倒不能怪宜姐姐,是有些人说得没边没影的,可不把宜姐姐也给拐成了。”
安嫔的脸一下就红了,霁兰没说她是“六根不净的太监”,可话里的意思就是暗讽着她是。宜妃大个肚子,哪可能给人笑话成太监。安嫔可是有几年没给玄烨翻过牌子了,说是活寡妇已经是折损可以了,现在居然成了太监,那真成了什么样。
“卫嫔,你这是说什么呢?”安嫔忍不住了,直直问着霁兰。
霁兰脸上的笑顿了下,却又没什么般,依旧笑了,眼睛清亮地看着安嫔:“安姐姐,我什么也没有说呀?”
安嫔咬着牙,手指指着霁兰,眼睛瞪着霁兰:“你什么也没有说?你刚才什么也没有说?”
佟氏瞧着不好,眉头皱了下,站起来,把安嫔指着霁兰的手按了下去:“安妹妹,姐妹间说说笑笑的,何必当真。再说卫妹妹是在跟宜妹妹说话,你是多心了。”
人就怕气,气了偏觉得天下人的不帮自己的话里都是针对着自个儿,处处为难着自个儿。安嫔就有这么个感觉,更觉得气得是,敬嫔这当口也不帮自个儿说句话,前面可也是听着说着笑得欢着呢,怎么这会儿全不吱声了。
安嫔越气也就越顾不得什么,把佟氏的手一摆,手指又对着佟氏了:“佟氏,你喜欢抬举这些包衣的,我可不喜欢,好歹我奶奶还是姓爱新觉罗的,凭什么我还要看着这些包衣女子奴才们骑到我头上去。”
宜妃的脸就沉了,“腾”,站了起来:“包衣怎么了,包衣怎么了?哪个不是主子家的奴才。”
一向温柔不爱说话的霁兰,这个时候依旧是温柔地,声音也不大却说了句让好些人想笑,却又让安嫔能气得背过气的话:“姓爱新觉罗的阿哥,还得喊我一声额涅呢。”
宜妃本来是气鼓鼓地,听霁兰这么了说,愣了下,又反应过来了:“可不,姓爱新觉罗的阿哥,也得喊我一声额涅呢。奶奶算啥,那还是嫁到了外姓人家呢。”
惠妃、德妃、荣妃这几个全用手帕子捂住嘴笑了。
安嫔气得要背过气去,恨得就是自个儿没有生个一男半女的,给这些包衣女子笑话了,却忘了那些包衣生的阿哥格格也得喊安嫔叫声额涅,只顾着生气:“你们,你们,佟姐姐你倒是瞧瞧,有她们这么说话的吗?”
佟氏瞧着这下真要吵起来的架式,传到了太皇太后、太后、玄烨那,不说别的,还是说自个儿没有管好这些后宫嫔妃,尤其是还在自个儿的承乾宫,更是自个儿的事了,怎么也不好撇清的。
钮钴禄氏坐在那,看到佟氏递给自个儿的眼神,这佟家跟自个儿的娘家也是亲戚,真这么坐着也不是太好意思,站了起来,拉着宜妃和霁兰:“我那有新得花样儿,正巧你们也帮我看看。”
霁兰也知道这事不能吵了,拉着宜妃跟着钮钴禄氏往外走。惠妃也站了起来,领着剩下都嫔妃们全出了承乾宫了:“散了吧,姓爱新觉罗阿哥的额涅们。”
德妃笑了:“惠姐姐,你怎么也来这一句了。”
“怎么了,这里哪位不是爱新觉罗阿哥的额涅?”惠妃故意这么说笑,又把承乾宫那瞧了下,糊涂人怕是要一辈子糊涂了。
等这人都走得只剩下安嫔和敬嫔了,佟氏也不说什么,只自个儿坐回了榻上,瞧着茶都凉了,不喊句,外面守着的官女子估计是不会为换茶的:“来人。”
内尔吉走了进来,端进了才沏的热茶,把冷了茶盏拿走了。前面的争吵都听到了,内尔吉真没有想到一向老实木讷的霁兰今儿个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霁兰倒底怎么了,居然会这样了。内尔吉想不明白,不过只知道一点,怕是只会更得主子的喜欢。霁兰再得主子的喜欢,怕是自个儿的机会就要没了,那剩下的一步还是半步就永远也走不到了。
要是别的官女子得不到主子的青睐也没什么,回去自有父母的疼爱,可她又没有,等三十岁回到了叔叔婶婶家,还不知道会给配个什么样的小子呢。
内尔吉的心有些急了,今年都二十岁了,若是再没有机会怕就再也不会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