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不想进宫也得进,霁兰的心也慢慢地平复了,又有些怪自己刚才毛燥,惹阿玛伤心了。这一宿霁兰又是无眠,天不亮就起来,把自己的屋子好好看看,一个边角都不肯放过,看过的书摸摸翻翻。写过的字纸也捡视,唱和往来,有那舍不得就打进了要带进宫的小包里。
素妞站在那里,揉着眼睛,不停地掉眼泪。霁兰的奶嬷嬷张氏也来了,拉着霁兰的手边说边哭:“这可怎么好,大姑娘从没出个家门,受过罪,这可是要去侍候人,这哪是大姑娘干的活……”
霁兰脸上硬撑出了笑脸:“奶额涅,旁人做的,我怎么做不得。再说能侍候主子,能在主子跟前那是多大的荣耀。”
正巧喜塔腊氏跨脚进来,也笑着说:“可不是,还是大妞儿说的对。素妞别光站着,侍候着奶嬷嬷去外面喝些茶,让厨房送些酒菜来,怕是奶嬷嬷还没吃饭呢。”这么着把奶嬷嬷张氏算是劝走了。
母女相对倒也不说什么,也只能说些保重之类的轻淡之词。喜塔腊氏帮霁兰梳好了辫子,领着霁兰出了屋。到了堂屋里,阿布鼐已经站在那里,还没醒透迷糊着的噶达浑也给奶嬷嬷抱了过来。
霁兰伸出手捏了下噶达浑的小脸:“弟弟,姐不在家,以后要听阿玛和额涅的话,别光顾得淘气。”
噶达浑半懂不懂地点了下头。
霁兰走到了阿布鼐和喜塔腊氏的正对面,对着阿布鼐和喜塔腊氏跪了下来,恭敬地跪在青砖上磕了个头。旗人家未出嫁的女儿只能对本身父母拜,这磕的一个头,且不知道何时再能磕了。怕是要等十六年后了,想想自己的年纪都没有十六,不过才虚岁十四。
喜塔腊氏瞅着连个拜垫也没有,心疼霁兰的膝盖,忙叫:“快扶起来,地上怪冷的,别冻坏了。”素妞蹲下去扶了起来。
一家人往外送着,二叔他布鼐的媳妇扎拉里氏带着几个婆子、丫头过来了。
喜塔腊氏还为着想把霁兰嫁给乌雅氏家的事有些怪弟媳扎拉里氏,却不知扎拉里氏来了又要做什么。
扎拉里氏拉住了喜塔腊氏的手:“大妞今天就进宫了吗?”
喜他腊氏勉强笑道:“可不是,这不正送呢。”
扎拉里氏看到阿布鼐屈膝微微蹲了下,阿布鼐忙过身去,等扎拉里氏站直了这才再转回身来,这算是接安了。
霁兰叫了声:“二额涅。”
扎拉里氏像是没看到喜塔腊氏脸上微露出来的愠色,笑着亲热地过来拉住了霁兰的小手:“可是赶上了,你二阿玛这不宫里有差事,不能等,早早进宫里去了,不然也要送送你。也没什么可送的,备了点东西,你带进宫,或许用得上。”让后面跟着的丫环把个小布包交到了素妞手里。
喜塔腊氏忙谢着,也让霁兰谢了。
一家人送着霁兰出了门,上了内务府派来的青帷骡车。坐车里的霁兰抱着包袱想掀开车帘再多看几眼家人,只是车里已经坐着四、五位秀女,靠车门的地方已经给人占了,只能作罢,任由着车帘垂了下来,挡住了家人的脸……
阿布鼐、喜塔腊氏依依不舍目送载着霁兰的骡车走了,只能盼着主子开恩早些放回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