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兰的脸是这么躲着不给玄烨瞧到,可露出的小耳垂还是热得能着火,红得透明,像块滴着血的玉。
玄烨就着透进帐子的那点光,瞧着霁兰的小耳垂,伸手过去,用两根指头夹着揉着,轻轻地道:“怎么了?昨儿累到了?还疼吗?”
霁兰更羞了,身子连动也不敢动,似乎昨晚叫过,又似乎忍着没叫,可身体那处的疼痛还是提醒着她昨晚的巨变,她到底还是给狮子吃掉了。
梁九功瞧着太阳又升了两分,知道再不提醒里面的主子起来,他屁股上的板子要挨定了。回头哪个多嘴的再传到太皇太后那去,岂不是都得不痛快。
青青也瞧了出来,虽说是主子疼爱卫主子是好事,可是“君王从此不早朝”那就不是好事了,倒起霉来的可是她侍候的卫主子,不会是罪魁祸首的主子。
梁九功和青青都存了这个心思,一起走到了西暖阁子外面。青青冲着梁九功努了下嘴,这是乾清宫的地界,当然应该他梁九功来了。
梁九功瞥了眼青青,歪了下嘴,咬了下牙,忍着点,靠近隔栅门,把公鸭嗓子掐得扁扁的开了口:“主子,该起了……”
西暖阁里的玄烨正往霁兰身上伏去,听到这话,扯开了帐篷瞧出去:暖阁中间的铜火盆里面只有了残灰,再看看两尺高的红烛上已经遍布蜡泪,窗外已经是太阳高悬,从窗户玻璃里满泄了进来,照得金砖闪点点金光。
玄烨知道是该起了,只是冬日里若是这么起来穿衣,他是男人倒是没什么,霁兰一个女子,昨夜才承新宠,怕是经不起要受凉了。
“梁九功,先进来,把火盆子点上了。这么冷,让人怎么起来。”玄烨冲着外面愠怒责怪着。
梁九功看了眼青青,得,晚起了,也是他们做奴才的事了。这早起来,铜盆里的火哪会灭呀。
青青理也不理,先退到了一边。这换给火盆子添炭的事,可不是她该做的,自有小太监去做。
梁九功去到昭仁殿的门边,对着外面守着的太监们,打了个手势。没一会小太监们就抬着个烧得通红的炭的火盆子来了,再悄悄进了西暖阁,不敢抬头,暖阁子里有女主子在,不是他们能抬头瞧的时候。他们悄悄地换了火盆子出去,再掩上了门。
明黄缎底五彩金线绣鸳鸯戏水百年好合帐子里的霁兰不敢动着,却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虽说知道那些不过是太监,可还是觉得羞得慌。
玄烨听着外面已经换过了火盆,预备着要起来,身子动了下。
霁兰又担心起来,她是奴才论理应该侍候主子穿衣的,只是现在她怎么侍候呀。
玄烨坐了起来,露出了结实的胸膛,被子滑到了腰际,瞅到霁兰在挣扎着起来,忙止住了霁兰:“你先歇着。回头再起,昨夜你到底还是累到了。”
霁兰用手挡着身子前面才抬起了点,全身便如针扎般的痛,听这么说,咬了下嘴唇才道:“奴才谢主子恩典。”
玄烨笑了下,俯下身在霁兰唇边亲了下,这才撩开了帐子,瞧着西暖阁里没有了别人,起身下了床,把床幔子小心的拉好,才唤着:“梁九功,进来侍候。”
梁九功领着人进来了。
帐子里的霁兰,浑身疼着,还是挣扎着穿起了衣裳。后妃侍候主子穿衣,那是本分也是荣耀。穿好了里面的衣裳,一掀锦被,瞧到白色毛皮上的一团凝结的大朵艳红牡丹花绽放般印迹,白底红花,越发显得触目惊心。
霁兰的心抽了下,身体似乎更痛,不敢再看,也不敢伸手去摸,不知道回头是不是能洗掉,忙把锦被盖上。
玄烨听到了帐子里的声音,让梁九功这些人先出去,走到了床边,扯开了床幔,正瞧到霁兰拿着锦被要遮掩上那朵艳红怒放的牡丹花,伸出手止住了霁兰的动作,缓缓地坐了下来,伸出手温柔地摸着,像在摸一个最圣洁最娇嫩的花瓣,又抬眼瞧着霁兰,用着肺腑最深处的声音慢慢道:“这是咱俩的,别害羞,因为它,你是我的了,永远是我的了……”
玄烨的身子向霁兰倒去。
霁兰的两只胳膊张着,挣扎了下,无力地垂了下来……
太阳悬得正正的,从窗户里直直地照了下来,地上影儿短短的,玄烨的身影和霁兰的身影在金砖上重合交错着。
霁兰站在玄烨的身后帮玄烨扎着辫子。
玄烨却把象牙梳子瞧着,扯下了几根头发,心有所动,故意地说:“到底是你,我这就开始掉头发了。”
霁兰瞧了眼:“奴才原说过不会侍候人梳头的。”
玄烨故意板着脸:“那从今儿个起好好学。把辫子松了,重新梳了再扎。”
“嗻。”霁兰只得解开红色的辫绳,从玄烨手里把象牙梳子拿过来,梳过了再扎起来。
玄烨仔细瞧着霁兰怎么梳的辫子,还不时问几句,若是女人该如何梳。霁兰一一答着,却不明白玄烨这是要做什么。
玄烨把象牙梳子上的头发小心地扯了下来,瞧着西洋镜中的霁兰:“你这头发也应该梳下了。”
霁兰低下了头:“奴才这就去西围房梳过了头换过衣裳。”
“不要,就在这里。让我替你梳头吧。”玄烨站了起来,把霁兰推着坐了下来。
霁兰的心颤了,身子僵硬着,由着玄烨笨手笨脚地替她梳着头,扯掉了好些根霁兰的头发。霁兰忍着,也不敢做出半点痛的样子来,一直笑着瞧着镜子里的玄烨和她。
玄烨终于把霁兰的头梳好了,后退了几步瞧了几眼,又拿来面小西洋镜子端着:“瞧瞧,我梳得怎么样?”
霁兰瞧着后面,倒也齐整,点着头:“主子果然梳得好……”说到后面,哽咽着。大过年的不能流泪,硬是这么抗着。
玄烨走了过来,把霁兰搂在了怀里,让霁兰的头抵在自己的腰间,轻轻地说:“日后就算有什么,不管发生了什么,你要记得今日的事儿,我对你的心是不会变的。”
霁兰在玄烨的怀里点着头:“奴才明白。”
霁兰自然明白,太皇太后对自己的眼神,日后怕是不会好过。还有太后那怕也不会喜欢她。这后宫里面真正能袒护自己的是玄烨,可玄烨却是这后宫里所有的主子,又不是自己一个人的。
昨夜的恩宠,今日的恩宠,又能有几回。除夕、初一是皇后的日子,自己是鸠占鹊巢,能有一次就已经天大的恩典,又能有几回呢。
只是有了这一次,自己也该铭记在心,一辈子来偿怀的。日后这宫里,不是自己能争的,她已经得到了太多。霁兰把眼泪吞回了肚里,明白她是没有道理伤心的。
玄烨推开了些霁兰,瞧着霁兰的泪珠儿已经蹭在了他的袍子上,点了点头:“嗯。”松开了霁兰,玄烨把手里攥着的头发冲霁兰晃了晃:“到底是我的头发掉得多。”
霁兰撑不住笑了:“回主子的话,自然是奴才笨手笨脚了。”
玄烨笑了下,把俩人的头发细细地捊好,混在了一处,瞧了两眼,又拿起几根金线,也放了进去,捏住了一头,不说什么,只是对着霁兰笑着。
霁兰明白了,吸了口气,把俩人的头发一点点打起了缨络,由着心打出了个她不敢奢望的“同心结”来。
玄烨瞧着这个“同心结”瞧了几眼,把身上带着的燧囊摘了下来:“挂上去吧。”
霁兰应了声“嗻”把同心结挂在燧囊上,却想着“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会是自己的痴心妄想吗?会这样挂很久吗?五十年还是一百年……
过了初二,后宫里的女子又在盘算,主子会翻哪个的牌子,都站在慈宁宫那,心里都揣着心事,却谁也不好说。年轻媳妇就算真关心这事,面皮子薄也不好问。再瞧瞧前面站着的贵妃佟氏,那里站着的托娅格格,再怎么着也轮不到自己了。
十五也过了,眼瞅着年就要过去了。后宫里的女子像全给冰住了般,没一个翻了牌子。
贵妃佟氏坐在承乾宫后寝殿西暖阁的窗下,瞧着窗外风里晃荡的树枝,觉得自己也要成那个枯枝了。上年,这除夕和初一、十五的晚上玄烨还是跟她过的。当时觉得这是应当的,自己可不就是未来的皇后。
现如今才明白,那是恩典,就像现在在昭仁殿西暖阁里陪着玄烨的霁兰,只是恩典,不是长久。一天没封皇后,终究还是不皇后,仪仗不是,规矩也不是。那时还以为她跟玄烨是长久的夫妻,原来到底不是呀。
长久,宫里能有长久吗?佟氏瞧了瞧镜里的她,不过双十年华,却似乎有些老了。不是人老,而是心老了。
佟氏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是应该去求着太皇太后、太后出面?那不是打自己的脸,霁兰可是她推荐给玄烨的,现如今再说不好,岂不是她不会看人。就算是太皇太后、太后罚了霁兰,怕皇后那个位置,太皇太后也是想给托娅格格坐的。
算了,霁兰没有什么不好。主子宠她自有她的好。佟氏咬了下牙,她还是再往好里做些,女子还是要贤良淑德贞静为好。
高嬷嬷小心侍候着,不敢说话。毕竟霁兰是贵主子推荐给玄烨的,连这赐姓也说褒奖贵主子才赐姓的“卫”。高嬷嬷不懂这些古人的事,只知道现在霁兰是宠冠六宫了。连这除夕、初一和十五的日子也是霁兰占着了。
怎么着一个没位份的庶妃这么宠是有些过了吧。高嬷嬷希望太皇太后、太后能拿出点谱来,好好地管管了。
不过这一管,可也别直接就把那个蒙古来的托娅格格给管上去,压到了贵主子头上。就算托娅格格是主子的表妹,贵主子也是主子的表妹。论亲那还是贵主子亲呢。
想着让太皇太后、太后出手的人,后宫里是越来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