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寐一会,已经下午三点了,想必乔海艺和她的战友们都已经在红树林附近埋伏好了,这个凶手是个什么样的人?画家?有才艺的农民工?小学体育老师?写字楼里的白领?像我这样失业的无产阶级工人?想到无产阶级,我都觉得好笑,“无产阶级”在从前是一个非常严肃的词,现在呢,如果问一个年轻女孩,你是想嫁给无产阶级的革命工人,还是想嫁给有产阶级的老牌富商?就此打住,现在看来,这个问题是幼儿园大班的作业题了。
我想去红树林那边去转转,看看警察是怎么抓凶手的,想了想,我自己笑了,我自己在警察眼里就是个通缉犯啊,这一点我差点忘了,到时候正好把我抓住,再来个刑讯逼供,让我把这个连环案认了,那岂不是送死去的吗?我是个通缉犯,但是我却找不着当通缉犯的感觉,我估计连乔海艺都忘了。
出去一路向北,这一片是繁华街市,走了半个多小时,我看到上次和乔海艺一起喝咖啡的咖啡馆,进去喝咖啡消磨时间也不错。进了咖啡馆,有轻柔的音乐,放的是一首老歌《明天会更好》,我心想这歌也太老了吧,不过很适合怀旧。服务员给我找了一个靠窗户的座位,我屁股还没坐稳,就听扑通一声,有东西从楼上掉下来,然后听到路人一阵惊呼。
我站起来一看,吓了一跳,一个年轻的男人,头和躯体已经分离了,我刚刚从这边走过来,要是走慢一点,这个从楼上掉下来的人正好砸在我身上。我出了咖啡馆朝楼上看去,这个楼可真高啊,看得我都晕眩,估计这个人是砸在广告牌上导致身体分离的。看来救护车都不用叫了。
我又回到了咖啡馆,心跳慢慢降下来,现在的社会是怎么了,跳楼的人怎么这么多呀,我朝窗外望去,对面都是高楼,一层层地,这要是想不开,跳楼可真方便啊。人这种动物的确是有缺陷的,这一点不如鸟。我觉得鸟这种动物比人高级。歌曲还在放: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
慢慢张开你的眼睛
看看忙碌的世界
是否依然孤独的转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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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唤醒清晨
大地光彩重生
让和风拂出的音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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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出你的热情
伸出你的双手
让我拥抱着你的梦
让我拥抱着你的梦,我想着这个摔死的年轻人,他的梦没有人敢拥抱了。歌词的最后一句是,让我们期待明天会更好。这个歌词写得好像有问题,今天不好吗?非要期待明天?
这个人是自己跳下去的,还是被人推下去的呢?我突然想到了那个连环凶杀案,我浑身一哆嗦,难道这是第五个被害人吗?
晚上下起来了雨,雨越来越大。凌晨二点,乔海艺才回来,她头发湿漉漉地,一脸的疲惫,我上前抱住她,然后把她抱在沙发上,她懒散地躺在沙发上。
“亲爱的,怎么样?看上去情况不妙?”我拿着一条干净的毛巾给她擦着头发。
她看我一眼,不想说话。我心想肯定凶手没抓到,案子没破。
“你饿不饿,我给你做了鱼汤,这就给你热热去。”我去了厨房。
忽听乔海艺大声地说,“破了,破了。”
我端着鱼汤出来,“真得破了?”
乔海艺靠着沙发有气无力地说,“破了,要是破了就好了。”
“好啊,这案子没破,人都快成精神病了,”我说。
我心里暗暗笑,这案子没破,乔海艺的处女子让我那啥了。
“先喝一下鱼汤,然后给我说说情况。”
乔海艺说,“凶手又杀人了,但不是在红树林那个小桥上。”
“在哪?是不是在咖啡馆那个楼下?”我问。
“什么咖啡馆?”
“就是上次我和你去的那个咖啡馆,今天下午有人从楼上掉下来了。”
“不是的,在桥上,凶手在天桥上把人杀了,”乔海艺说,“我们在红树林那里守候到十点半,接到报警说,有人在解放西路的天桥上被杀,我们抽了一部分人过去,我也去了,那个天桥你也知道离红树林不远,也就是五六分钟的车程。被害人为男性,年龄有五十岁左右,穿着雨衣,身上中了好几刀,人是靠在栏杆上的。现场勘查,被害人倒在桥上后,凶手把他拖起斜靠在栏杆上,雨衣帽子遮住了脸,凶手杀人的时间大约在十点十五分到十点二十分之间,我们是十点三十七分赶到现场的,这时候凶手刚离去没多久。”
“凶手在现场画画了吗?”我问。
“没有,这我也感觉很奇怪。”乔海艺说。
“那你们怎么能证明是那个连环凶手案呢?”
“法医仔细察看了尸体,发现刀伤和两年前的刀伤一致,”乔海艺说,“你说下午跳楼的那个年轻人,我们另一组人去调查了,据目击人说,这个男的是自己跳下去的。”
“你先去洗澡吧,明天再说吧,”我说。
乔海艺去了洗澡间。
凶手会不会还返回杀人现场呢?上一次海边杀人,凶手就返回了现场。我突然觉得凶手返回杀人现场的可能性太大了,我甚至感觉凶手一定会返回的,这个感觉太强烈了。我琢磨着要不要给乔海艺说呢,如果对她说,她肯定要返回现场,见不到凶手的话,她会守候到天亮。我决定不对她说。
乔海艺真得累了,倒在床上,她在我的怀里,很快就睡着了。我决定去现场看一看。我悄悄地拿起车钥匙,发动了车子,朝那个天桥开去。
雨水这时候小了很多。外面的霓虹灯分外地明亮,似乎被雨水洗亮的,快到天桥的时候,我把车速放慢,我看到桥上站着一个穿着雨衣的人,他抬头朝斜前方向看着,我把车一点点地放慢,离这座桥大约有三四十米的距离了,这时候,他低头看见了我的车子,他的脸庞很模糊,但我感觉他漆黑脸庞上的目光是犀利和冰冷的。我停下了车。
他就是凶手,我已经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车子,我估计他也很难看清楚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