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真的有很多意外,我只能这样解释,几分钟前还活蹦乱跳的人,转眼间就去了黄泉路。我和他是彼此陌生的两个人,平生只见了那一面,就阴阳两隔了,似乎上帝进行了二选一,我留下,他走人。他坠落的速度真得很惊人,我甚至感觉他就像一颗出膛的子弹射向大地,他撒手之间那惊恐的眼神告诉我,他的灵魂还没打算要走,但那沉重的身体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告诉刘文斌他是自己掉下去的,刘文斌半信半疑。他似乎不明白这个姓范的为什么这么害怕,要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但刘文斌或许并不理解什么是恐惧气氛,20多年前,刘文斌曾拿着一把军刺在我们学校耀武扬威的时候,全校的学生都被他所制造的恐惧所笼罩,记得当时,我还看了一眼旗杆上的红旗,摇摇欲坠,一把军刺可以让红旗也暗淡无光。现在,我们手里的枪和铁棍对于姓范的来说,就是死神来了。
回到家后,我心情无法平静,他从阳台上掉下去的时候,下面的人正好看到了我,如果他们证明看到是我把这个姓范的推下去的话,那么我就是杀人嫌疑犯了。这个姓范的死,似乎给我编织了一个绳套,现在这个绳套离我越来越近了。我看了看这个刚装修好的房间,前两天才搬进这个新家,警察会不会找上门来?我想要给乔海艺打个电话。
手机突然响了,吓了我一跳,是秦总打来的。
“正品啊,你可真够狠的呀,不过,这小子也该他死。”
“他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我说。
“是的,是他自己掉下去的,不过,工地上的人说是你推下去的,你戴着遮阳帽,很引人注意啊,不过,你放心,我会给那些乱说话的人做做工作。这些天,你先躲躲风头吧,现在这个地方你别住了,我这就派人把钱给你送过去。”秦总说。
“真的不是我推下去的。”我说。
“这个我知道,要不要我给你找个地方躲一躲。”秦总说。
“那就不用了,我有地方住。”我心想,他给我找地方,就等于被他监视了,这样见乔海艺就不方便了。
“那把枪你就带着吧。”秦总说完挂了电话。
我把遮阳帽扔到垃圾桶里后就开始收拾东西。
门铃响了,我心想,秦总安排送钱的人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应该不会。我朝猫眼里看了看,门口有两个男人,阴沉着脸,有一个人手里提着一个大包,这两个人并不是公司的人,我感觉不妙,难道是警察,我急忙把门锁死。这时候,从猫眼里我看到一个男人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撬棍出来,接着又低头翻包找东西,我心一惊,看情形他们要破门而入了,我急忙翻身上了窗台。
从我的窗台到隔壁的阳台之间有一个三十厘米宽的水泥沿,这是唯一的通道了,我朝下面看了看,这是27层的高楼,我觉得自己现在面临的处境比那个姓范的还要糟糕,这时候,大门在重击下已经不堪一击了,我把手臂张开,身体贴在墙面上,脚慢慢地挪过去,犹如在走钢丝,只要重心有一点不稳,就掉进深渊,我甚至能感觉到那姓范的走在半路上,回头朝我看了看,似乎那意思是等等我。在这高处,我的身体就是那风筝,被灵魂用一条细细的线拽着,只要来一阵风,身体便将远走他乡。
窗户上露出了两个脑袋,一个人手拿着撬棍朝我捅过来,显然,他们是要我去死。
我命悬一线,我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好在撬棍不够长。我摒住呼吸,又朝前挪了一步,那个人突然掏出了手枪指向了我。
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离开墙面了,这时,或许就是求生的本能,我一下子跳进了阳台里。
我惊魂不定地进了屋里,一男一女正在床上搂着,看到我进来,惊恐不已。
我用百米的速度冲出卧室,开了门,下楼狂奔。下了两层,我才想起来上电梯,我觉得,他们也在赶时间追我。当我跑出楼房的时候,看到他们也出来了,我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跑这么快过。甚至感觉自己比出租车跑得还快。
不走直路,走弯路,见了巷子,我就钻,感觉都快要跑出城了。进了一家杂货店,我还是有些心神不定,一边给秦总打电话一边四下看看。
“是警察吗?”秦总问。
“感觉他们不像是警察,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要我的命。”
秦总说,“我派人去调查,你小心点,注意安全。”
我给乔海艺打电话把今天发生的情况说了一下,包括有人要杀我。
“要不去投案吧?”我问。
“现在不行,你投案等于暴露了身份。”乔海艺说。
“但我现在真得没有安全感,我觉得以前住的那个看守所不错。”
“要不我去保护你吧。”乔海艺说。
“别,千万别来,我一个人跑得还快点,拖着你这个酱油瓶子,那就麻烦了。”
“那好吧,你千万要小心,注意安全。”乔海艺说。
我只有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