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新任南疆王亲自送战寻等人离开。他挥退了内侍,终于忍不住问马上的战寻:“那封圣旨到底——”
战寻勒了勒缰绳,沉声道:“南疆王只需知道,那封圣旨是真的就行了。”
阖图震轻轻一笑,温声道:“倒是本王多虑了。”也对,如今他坐在了南疆王的位置,不管是真是假,都是真的了。至于那个上跳下窜的阖图明,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收拾他。想到他昨日一时气恼所说的话:“父王说了只要我除了战寻,他便将王位传给我!我已经做到了!我做到了!我在战寻的酒里下了七日散,只要再过七天,他就会无声无息地死了,可他为什么没有传位于我!”七日散,想起那封匪夷所思的圣旨,他内心剧烈地挣扎,最终平静道:“那便祝战侯爷一路顺风。”
战寻恍如未知,道了声告辞便策马而去,凤娴月也骑马跟上。早一个时辰,她便安排她爹娘等人先出城了。
待离了城门,战寻勒住马,看向凤娴月:“你的马技还不熟练,跟我一起吧。”说完也不待她同意,便驱马走到她跟前,一把将她搂到他的前面。
“我爹娘还在前面等着呢!”说到底,凤娴月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战寻却是面带愉悦,凑近她耳边笑道:“我们俩感情好,爹娘只会更高兴的。”说着,便策马飞奔起来。
“你说阖图震是不是知道阖图明下毒的事?”凤娴月突然想问道。
战寻没有回答,知道与否与他们再也没有关系了。这次离开南疆,应当此生都不会再踏入这里。
马儿疾驰,风呼呼地在耳边响起,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响声:“等等我!你们俩等等我!”
凤娴月扭头一看,意外道:“是纳兰公子。”
纳兰容若驾马追了上来,见到他们气喘吁吁地埋怨道:“好啊,你们,简直是过河拆桥!要回开元也不等等我!”说着,一边抚了抚马。
“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开元?那南疆国师的位置呢?”凤娴月问道。
纳兰容若一笑,“本公子上书辞官,奈何新帝挽留,允我先休息个几个月。不过我决定了,以后要在开元养老的。”
凤娴月明白,阖图震挽留他只是为了稳住南疆百姓的民心,这短短的时间里,南疆王死了,圣女也被烧死了,若是国师也请辞,只怕会引起百姓的猜忌。
几人纵马追上城外的凤平等人,汇合后一同向开元出发。
待几日后到达京城时,晏澈竟然已经得到消息再城门口迎接。他穿了一身明黄色的龙袍,一头青比用玉冠束起,虽然服饰变了,可整个人还是曾经温谦的模样,将一脸受宠若惊地凤平扶了起来,温声道:“师父免礼。”
这声师父也许久未叫了,当日进宫怕他们之间的关系惹来麻烦,凤平特意与他划清了界限。而现在他更是不敢当他一声师父,因为面前的少年不再是曾经饱受病痛的少年了,他已经是这脚下的天子。凤平敛住了心中所想,恭敬道:“皇上言重了,微臣当不得这一声师父。”
晏澈轻笑,并未再纠结这个称呼,而是微笑着说道:“周车劳顿,还是早点进城休息,晚上我为你办了接风宴。”
凤平一时难为,可一不可二,他若是再拒绝晏澈,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了。更何况,他还有事相求,于是点头应了。
“师妹可还好?”晏澈看向与战寻比肩的凤娴月,朗声问道。这些日子里,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坐上了这皇位,是不是他人生的目标就达成了呢?可是他很快就知道不是。因为他开始不停地想起面前这女子。她这么聪慧这么能辨识人心,世间再没有一个女子比她更适合站在自己身边了。
凤娴月恭敬地行了一礼,客气道:“回皇上,臣女很好。”她总觉得晏澈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但愿是她想多了吧。
晏澈这才上前拍了拍战寻的肩膀,笑道:“朕应该喊你一声表哥的!”
“微臣惶恐。”战寻作揖道。
寒暄了几句,众人才进了城,凤娴月随着战寻回了英武侯府。回府之后一直还想着晏澈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解。按理说,他能坐上皇位,她算得上有从龙之功,应当没有得罪过他吧?
“在想什么呢?”战寻一边解袍子一边问道。一路上都在赶路,正准备好好梳洗一番,等会儿还得去参加宫宴。
凤娴月回头便见他脱得只剩下里衣,瞪了他一眼:“你洗吧,我出去了。”说着便要出门,却被战寻一把拉住了,只听他粗声道:“别,你等会儿也要进宫呢,一起洗,多省事。”说完也不待她同意,便将她横腰抱起。
宫宴还是设在御花园中,只是上坐的皇上变了一个人而已。凤娴月与战寻到场的时候,便发现诸位大臣家眷都到了。
远远地两队巡逻的侍卫走过,凤娴月疑惑地挑了挑眉,似乎今晚的侍卫格外多。她大感异样,却没有多看。倒是一旁的战寻明白地发现了她的异样,低头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我总觉得今晚有什么事情发生。”凤娴月轻声回道。她也说不出来是什么,只是,她总感觉今晚这场宫宴怪怪的。
随着一声“皇上驾到——太后驾到——”
晏澈与曾经的萧皇后并肩走来。此刻的太后一身华明,头上戴着价值连城的珠饰,脸上扬着胜利的傲气,一步一步地身众人走来。要说当今皇宫最有地位的女人,那就是太后了,更何况晏澈至今没有大婚,后宫尚未有女人。而先前与她分宠的淳贵妃,听说近来一直在抄佛经。
凤娴月转头看向席上的二皇子晏清,他的表情很平静,或许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他也抬头看向她,然后点头示意。
听说紧要关头是他带头臣服于晏澈的,可见他是个聪明人,一个没有野心的聪明人。凤娴月心里倒是颇为佩服他,只是,她既然选了晏澈为盟友,便不会背叛他,除非他对不起她。
晏清又倒了一杯酒,看向雍容华贵的太后,眉心微微一蹙,他的母妃已经抄了近十天的佛经了。而原因竟然是这个女儿派人来说,他母妃的字迹端庄,最适合抄佛经,还让她半月之内抄齐十本。分明是故意折辱他的母妃!他真的想不通,明明他们已经在避让了,为什么他们却不肯放过他们母子呢?又想起昨日呈上去的奏折,又被晏澈驳回来了。他只是想请封去闽洲,带着他母妃一起,却不曾想他竟然也不同意。
一杯冰冷的酒入肚,只让他感受到了涩意。当日他带头臣服于他,不过是想表明心迹,岂知他根本就不信他。
晏澈与太后落坐后,酒杯敬了凤平一杯,并道:“当日父皇明着将凤侯爷关进天牢里,背里却派他与英武侯一起出使南疆,没想到他们不负圣望,将南疆的事情处理得极好!朕也非常高兴!”
这番说词不过是为凤平开脱罢了,凤娴月听了有些感激地看向他,心里也觉得高兴。父亲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在坐的大臣都是明白人,不管晏澈说的是真是假,他们都含笑着附和道:“皇上说的是!”
宫宴还在继续,突然听得在声大笑:“哈哈哈!正好今日都在!那就受死吧!”
赫然是晏祁!他带着一队人马突然冲了过来,而立在他身边的则是他的影卫车魁。凤娴月诧异地看向晏澈。却见他丝毫没有意外地说道:“来人啊,将这个弑君的罪人抓起来!”
果然,凤娴月说不清心中的感觉,她终于明白了,这场宫宴根本就是晏澈专门为晏祁设的鸿门宴。
晏祁筹谋多年,这一队人马还是他曾经用来诛杀朝中的官员的侩子手,从来没有在人前暴露过,不曾想今日竟会带到这里,看来他真的是穷途末路了。
四处暗伏的侍卫已经倾巢而出,只是,晏祁已经彻底疯狂了,他竟带着众人砍向席上无辜的大臣和家眷。顿时席上一片混乱,到底是惨叫声。
“住手——”凤娴月纵然不是个善心人,可也见不得这般滥杀无辜,她飞身而起,救下了一名世家小姐。
许是她的出现吸引了晏祁的目光,他仇恨地看向凤娴月,咬牙切齿道:“凤——娴——月——”
凤娴月毫无畏惧地对视着他。
战寻正在与车魁打斗,一时顾忌不到这里。晏祁突然高声说道:“恐怕这场上的人都被你骗了吧!其实你才是那个隐藏的最深的人!毕竟身怀天下至高的秘籍毒心诀!”
此言一出,众人人皆是一震。
晏祁还在继续:“凤娴月,本王一直不懂,你为什么暗中帮助晏澈?若没有你相助,他晏澈凭什么坐上这个位置!”
凤娴月的脸色沉了下来,她总算知道晏祁的用心了,不过是想离间她与晏澈罢了。她看向晏澈,却见他出奇的平静。
凤娴月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袭向他,却被他避开了,两人一来一往地交手起来。在她用银针制服他后,却听他问道:“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也许是你上辈子欠我的。”凤娴月轻轻低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