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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不一样的姑娘

在津城的五大道里,隐藏着一家青年旅舍,由一座民国洋楼改建而来,因为是兄弟三人合开的,便取名哥仨青年旅舍。在旅舍做义工虽然没有收入,但是包吃包住。饭是大家一起做,谁的菜烧得好就多做一点。徐泽因为在意大利餐厅厨房打过工,打下了扎实的做菜功底,不仅家常菜不在话下,还能烧几道意大利菜,所以只要不忙,每天的饭菜就由徐泽操持了。徐泽感受到了乔伊所说的那种自由气氛,但徐泽还是注意到了乔伊那天嘴角的一丝不易察觉的鬼笑,而这让徐泽心里一直惴惴不安,乔伊显然还留有一嘴,想让徐泽自己体会,就如同看电视剧一样,被剧透了就没有味道了。当然,这是非当事人的想法,而当事人会觉得这简直就是高端黑,就像学霸给兄弟们传********,手里往往还留着一道大题不发。

徐泽当天晚上抱着床单、被单、枕套进宿舍时,迎面撞见了一个女孩,正脱衣服。还好,是那种浅尝辄止的脱,是那种无碍观瞻的脱,是那种无欲无求的脱。徐泽手里的一应物十险些掉在地上,还好,并没有惊吓尔后的慌张,而是那种皮颤肉不颤的慌,是那种能放出去就能收得住的慌,是那种不让人觉察出第一次见的慌。女孩似乎也注意到了,朝徐泽微微一笑,算是认识了,徐泽也笑笑,但这一笑,脸反而僵了。徐泽放下手里的物十,心里骂了乔伊一万遍,乔伊留住的这一嘴简直就是过山车的电闸,留跟不留,差别大得去了。

徐泽这才知道,青年旅舍里大部分都是四人间和六人间,跟大学宿舍一样,只不过不分男女、不分国籍、不分种族罢了,讲究四海之内皆驴友。徐泽和这个女孩住的房间是个六人间,干净、宽敞、阳光充足。幸而是个六人间,徐泽一边忙乱,一边心想着要不要说几句话缓和缓和僵硬的气氛,正找不出话来时,就有两个外国女孩背包进来了,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也热闹了许多。可是这轻松和热闹是假象,徐泽瞅着剩余的两张床位,心里有点忐忑:

不会也是女生吧?

还好不是。

剩余的两张床位是一对夫妻,结伴旅行。徐泽心里松了一口气,熄了灯,一屋子的人估计一天下来也都累了,盖上被单咕噜噜睡去,一宿无话。

有了住处,徐泽就不需要每天公交往返了。北辰区在市区的边缘上,从市中心到学校往返一趟,两小时的功夫就没有了。在哥仨青年旅舍住了三天,徐泽开始觉出津城的味道来了。出了旅舍的门就是重庆道,挺宽阔的马路,却没有什么汽油味,相比之下,马骚味倒是浓得多,不时地有马车悠哉悠哉地嘀嗒在马路上。说也奇怪,马车路过旅舍门口时都要嘶叫一声,尤其是三驾马。一听马叫,旅舍里的人就知道马车到了。

沿着芷江路,拐过长沙路,抬头一看,正是南京路,再走几步,滨江道的喧嚣就扑面而来了,如果是在学校,这扑面而来的喧嚣起码隔了两座山。若不想去闹市区,那就从重庆道沿桂林路溜达着去外国语学院,再沿着马场道溜达着去小白楼,接着沿着海河边溜达着去利顺德码头,看安里甘教堂,再转上解放北路看租界建筑,解放北路一路走过去就到了津湾广场,过解放桥就到了火车站,那是徐泽和林雪树最爱溜达的一块地方。

徐泽心里很受用,心想那么雄伟却偏居一隅的酒店管理系大楼有什么鸟用?徐泽此刻宁愿住在五大道,只有一间瓦房也好。

六人间里除了徐泽跟女孩的床位固定外,几乎每天都会有不同面孔的旅行者进进出出。时间一长,徐泽跟女孩也渐渐地熟悉了,但熟悉归熟悉,当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气氛终归还是会有点尴尬。

“你叫什么名字?”徐泽问。一切好像都倒过来似的,都熟悉了才想起来连女孩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大家都唤她“小七”,这哪里是名字呢?徐泽替自己的提问感到尴尬,就像旧时的新郎,等到洞房花烛夜挑起新娘的红盖头时才看清新娘的模样,满心期待压下去,百感交集又涌上来——都结完婚了,恋爱才算刚刚开始,全都倒过来了。也难怪古人信奉,感情是慢慢培养出来的,哪有一见钟情之说?充其量只是舶来品罢了。

“陆定定。”女孩回答说,“不过还是叫我小七好了,我习惯这个。”

“好的小七。”徐泽说。

跟一个男生同睡一屋,陆定定的表现实在是太过自然,太过自然就抢眼了,好像徐泽不是个男生似的,这点让徐泽很不自然,按理说不自然的应该是陆定定才是。徐泽不得不在黑夜里咳嗽几声,发出男人特有的浑厚嗓音,以示这个房间还有个男生睡着。徐泽干咳了好几声,却发现陆定定一点动静都没有,细细一听,陆定定已经睡了过去,透着轻细的鼻息。徐泽大失所望,心想陆定定没把自己当男生,自己干嘛要把她当女生呢?徐泽在心里安慰道:

“这屋子里睡的只是两头猪而已!”

徐泽从来没有见过陆定定这样的女生,陆定定不像夏晓妍,不像黄嘉茜,也不像周瑾更不像董乐乐,但谁都不像的陆定定有着独特的魅力,那就是不停地有人来到旅舍,上门就问:

“陆定定是不是在这儿?”

晚上徐泽在前台值班,一个背着一把木吉他的男青年推开旅舍的门,撑开眼角在旅舍里不住地张望。

“你好,有预定还是现住?”徐泽问。

青年放下吉他,问道:“陆定定是不是在这儿?”

徐泽在纸上画下了第七个“正”字的最后一笔,说:“第35个啦!”

青年感到莫名其妙,问道:“什么正好35个?”

“徐泽你真没品,这个你也要记!”陆定定闻声而来。

青年喜出望外,将陆定定纳入怀抱,接着徐泽的调侃说:“我从兰州坐了35个小时的火车才到这儿,想不到我又正好是第35个!”

“我的好哥们,栾斌。”陆定定跟徐泽介绍道,“你以后也会坐上几十个小时的火车来找我的。”

陆定定若是个男生,绝对不愧坐上月老的宝座。陆定定若是刚从娘胎里出生,绝对不愧肩搭丘比特之箭。栾斌从兰州风尘仆仆出发,背了一把木吉他就坐着硬座一路直奔津城,只是为了答谢陆定定而来。栾斌倦容褶皱里的黑汗没能让他的嘴巴闭上,便将一段桃花运说与了徐泽听。陆定定去青海湖的时候,火车路过郑州车站,遇到了一个姑娘,两人便一路同行。火车路过了兰州,又遇见了栾斌。等到了青海湖的时候,陆定定已经将那姑娘跟栾斌撮合到了一起。若不是亲眼见到栾斌一路奔波而来,徐泽简直不敢相信,天下间还有这么不着调的事情?

“天赐的姻缘,没有之一。”陆定定总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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