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与美人,自古以来便是困扰天下男人的一大难题。对于那些名满天下的枭雄们来说,他们的选择,自然更加吸引芸芸众生的目光。
曾经的风云大陆第一剑客,出自冰寂门的盛云彦,便是当世热血男儿中选择了后者的代表人物。
东齐近来一直不太平,阮家皇朝内部一片腥风血雨,当今皇上冕帝本想立长子阮麒修为太子,然而五子阮麒灏虽年幼,但其生母卞皇后的母家与当今富甲一方的宋家有着极为深厚的渊源。宋家虽无参政之心,然而其雄厚的财力却一直是阮家皇室称霸风云大陆的最大保证。卞皇后是当今左丞相的亲妹妹,当年冕帝为压制势力日渐壮大的右相迎娶卞皇后,却不想十几年后素来安分守己的左相居然隐隐露出蠢蠢欲动之态,加上宋家的通天财富实在令人无法忽视。
阮氏皇权决不能落入他人之手。而冕帝长子阮麒修的母亲淑妃虽然家境平平但人如其名,其淑雅性情深得冕帝赏识,麒修也在她的教导下自小正直聪慧。如今麒修已经年满二十,冕帝见诸子都已慢慢长大,想着自己年华渐逝,过去一直回避的议储之事也该提上日程。麒修如此出众,于情于理”立长”之说都足以向天下人交代。
不想,冕帝在朝堂上刚刚透露风声就立刻遭到了卞相一党的反对。其反应之迅疾、后续影响之广大,让冕帝不得不正视他这个年仅三岁的五子即将掀起的风浪。为了帮阮麒修踏平继位之路、同时也是为了保护阮氏江山,冕帝将目光瞄准了卞相最大的依仗宋家。
对待宋家这样一个根基牢固势力强悍的世家,迫用武力显然是不划算的。而不同于普通商人的市侩,宋家这一代的当家人宋溪不仅在生意上精明强干,琴棋诗书也都通晓。与此同时,他更懂得明哲保身之道。虽然宋家和卞家世代交好,但在皇权的几次旁敲侧击下,宋溪不得不考虑保全宋府上下几百条性命。在冕帝的授意下,阮麒修亲自秘密驾临宋府,交流诗书为虚,打探宋家态度为实。而老奸巨猾的宋溪抓住卞相从未正面向宋家提出支持这一机会,在对方不知不觉中悄悄划清了分界线,静待一场随时即将爆发的政变。
与此同时,与东齐接壤的西辽国也是内乱不断。东齐靠海,自然条件优渥;而西辽处于内陆地区,辽阔草原与漫漫黄沙交错遍布,因此大批的游牧民族构成了西辽的最大隐患。其中,尤以神出鬼没的魅影一族为甚。魅影族如同其名号一般神出鬼没,且近几年族内崇尚文武兼修,培养出一批骁勇善战的武士和足智多谋的谋士,其发展速度之猛烈,俨然有取西辽皇朝代之的意思。西辽国头疼着如何平定各方,东齐这厢有卞相内患,那厢也得提防着势力日渐增强的西辽蛮族随时会冲出边境争夺国土,忙得应接不暇。只可怜了两国交界处于夹缝中求生存的百姓们不得不背井离乡,颠沛流离在即将或已经燃起的熊熊战火中。
为了保证这场暗战的胜利,冕帝特地从遥远的北疆雪山上请来了冰寂门的第一高手盛云彦担任阮麒修的贴身侍卫统领。这一举动不仅保障了阮麒修的人身安全,更直接向世人宣示了阮麒修背后有着隐世门派的强有力支持。原以为准太子的安全后顾无忧,不想在阮麒修频繁进出宋家、与宋溪促膝长谈的时候,盛云彦竟与宋家的二小姐宋笙雅暗中结下情愫。阮麒修与宋溪最终达成协议之日,正是盛云彦与宋笙雅私定终身之时。
冕帝在位十五年,农历正月十七,帝都上下的喜庆年味还未完全散去,东齐冕帝颁布了一道震惊全国的恩旨:皇长子阮麒修人品贵重、深肖朕躬,立为皇太子,不日继承大统。卞相当场提出质疑,朝中亲左一党在大殿外跪了一地,却更改不了金銮殿内皇帝的决心。
卞家自然不服。这道圣旨来得实在太突然,难道皇帝不忌惮卞家背后富可敌国的宋家?卞相当即离开皇城驱车前往宋府,却得到宋溪”身体抱恙,暂不见客”的推辞。就在卞相心存疑虑即将转身离开的瞬间,却见新晋太子阮麒修在盛云彦等一众高手的护卫下,在宋家众仆的跪地恭迎下,风风光光地走进了宋府的正门。
卞相和卞皇后勃然大怒。但离了宋家支持,他们什么都不能做,没有及时的补给、各方供应,手头兵权顿时沦为空谈。再加上此时突然传来西辽皇朝濒危、请求东齐支援的消息,冕帝大手一挥,卞相手下得力战将秦羽即成远赴西辽平定他国内乱的大将军,素来与左相不合的右相亲自督阵,担任督军随同前去。卞家顿时乱了阵脚,一场原本会血洗皇城的纷争居然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平定了。
冕帝的这一招棋,错综复杂,高瞻远瞩,几乎要将所有主动权全部掌握在自己手中。
正月二十三,太子阮麒修按着礼制游街,接受陵京一众百姓瞻仰跪拜。不料仪式进行了一半,人群中忽然杀出一名书生打扮的刺客,手中利剑直取太子首级。
阮麒修好歹是冕帝诸子中的佼佼者,资质出众能文能武,经历大场面的锻炼倒也不少。他反应极快,侧身虚闪,躲开了这一致命攻击。一旁的护卫队这才反应过来,赶忙上前护驾,不想刺客身手极好,在一众精锐的夹攻下居然能趁阮麒修躲闪不及之际、豁出性命发出二次攻击。
一片混乱中只见半空中数道剑光和两道血光闪过。嘈乱的人群顿时寂寥无声。瞬间地面尘土飞扬,应声而落的除了刺客死不瞑目的首级,还有太子阮麒修的右臂……
事发突然,众人只有将昏迷的太子匆匆送回皇城。冕帝大惊,派出最好的太医为太子医治,最终救回阮麒修一条性命,但是被砍断的右臂,却是接不回来了。
东齐不能有一位身体残障的储君,冕帝就算再心疼麒修,却也明白这个道理。正月二十一,受伤的阮麒修终于从逐渐减弱的剧痛中苏醒,发现自己除了失去了一条右臂,更失去了奋斗多年的储位。冕帝昭告天下,阮麒修被封太子后倨傲不羁、德行有失,虽然天子金口玉言,但不能不为江山社稷着想,宁冒天下之大不韪废除阮麒修太子之位,改立为仁亲王。经此一事,朝堂上下战战兢兢,储位之事暂不复议。
悲痛中的阮麒修无法接受这一巨大落差,却只能在冕帝从未在世人面前展露过的软弱和恳求中咽下仇恨。麒修大势已去,所有的权势重归冕帝手中。一代天骄还未崭露头角,就被扼杀在年后的第一场飞雪里。二月,还没有来。
太子虽废,但当日骚乱的责任不能不追究。刺客行刺作好了万全之策,服用了化骨水,他的头颅尸骨还没来得及被收敛就在刺骨的寒风中液化,再渐渐和泥土冻得结结实实。谁为此事背后主导,众人心中皆有数,但冕帝此前所做的准备工作实在周密,在束缚住卞家手脚时也找不到其任何把柄。万般无奈下,冕帝只好将火气撒在当日的护卫布置上。
按理来说,阮麒修有当今排名第一的剑客盛云彦在暗中守护,又有皇城第一精锐部队的保卫,即使行刺之人出现也会被即刻镇压。如今阮麒修不仅没有毫发无伤,居然还折损一条右臂,这让众人惊慌的同时也开始质疑阮麒修当天的护卫情况。冕帝亲自参与调查,得出的结果却差点令他当庭暴怒。
阮麒修的侍卫队没有问题,照顾阮麒修起居的仆人没有问题,游街当日的全部随从也没有问题……事情的关键在于,阮麒修游街期间,身为太子身边最重要的保护人,贴身侍卫统领盛云彦竟然没有出现!
冕帝大怒,急召北疆冰寂门掌门凌寂,责问盛云彦下落。他得到的回复是,盛云彦不久前修书一封,向冰寂门众师父长老禀明去意。然而由于东齐北疆之间横跨多个小国、距离遥远,冰寂门在阮麒修遭刺后才收到盛云彦的消息。盛云彦身手敏捷,此时自然已是不知去向。
与此同时,宋溪在金銮殿外请求觐见。人到中年的宋溪在殿外长跪不起。冕帝这才惊悉原来与盛云彦一同失踪的,还有宋溪的女儿——宋家二小姐宋笙雅。宋溪手持笙雅的告别书信,泪流满面,表示愿将全部家财缴纳国库,只求能够皇上宽恕宋家教女不严之罪,同时协同皇上将负罪出逃的盛云彦捉拿归案,找回受其引诱的单纯女儿。
至此,虽然最信任的儿子失去了一条手臂,但冕帝先前颇为忌惮的宋家已对皇权构不成任何威胁。这场暗战终于暂时平息下来。冕帝派出去搜寻盛宋二人踪迹的队伍一拨又一拨地回来,却是无功而返、毫无收获。
而此时的盛云彦和宋笙雅,已经秘密离开了东齐帝都,来到了以遥远的南楚边境一处名为归雁崖的世外桃源,彻底隐居起来。